“西解颍川之危?”
“是啊,明公。”
刘备一时不解孙敏之意,问道:“孙君,君缘何忽提此议?要我去解颍川之危?”
孙敏说道:“明公,今日败高顺以后,不是闻俘虏言道,说雷簿、陈兰率南阳兵已入颍川,正与张辽争攻阳翟,彼二军互相忌惮、相持不下,现正对垒於阳翟城下么?”
“不错。”
“下吏愚见,张辽与雷簿、陈兰两军既然不和,两虎相争,这岂不就给了明公可乘之机么?”
刘备说道:“孙君,你的意思是说?”
孙敏说道:“明公,下吏的意思是说,张辽与雷簿、陈兰两军不和,则明公如果能於此时抓住这个机会,西入颍川,下吏料定,他们一闻明公兵到,必会因为彼此猜忌而无心於战,如此,明公轻易可以胜之也!明公,这简直是一桩唾手可得的大功啊!
“非但只是大功一桩,且明公之名也势必会因此而更扬於颍、汝之间,为海内士传知,并在收复颍川后,明公还可借镇东声威,在颍川当地征募勇士,以充军力,——明公,这难道不是一举三得么?然后,明公再引兵往去助孙伯符,不为晚也!”
刘备陷入思考,喃喃说道:“一举三得。”
“明公,吕布帐下的能战之将唯张辽、高顺两人而已,高顺今已败在召陵,张辽若再被明公败於颍川,是便等於又断吕布一臂,这对孙郎围攻褒信,也是有好处的。”
刘备摸着光滑无须的下巴,想了会儿,说道:“孙君,你此策虽佳,然当下恐不宜行之。”
孙敏问道:“为何不能行之?”
刘备说道:“一则,我此次和孙郎来救召陵,只带了精卒千人,千人之兵去打颖川,不足使用;二来,孙郎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吕布,我奉镇东之令来助孙郎,自应是全力以赴,襄助孙郎先破吕布,又如何能吕布未破,却先请分兵往颍?至於张辽,吕布既败,复有何虑!”
不肯接受孙敏的这个建议。
孙敏说的“三利”是有道理的,若换个寻常之人,也许会被此“三利”迷惑,就听了他的此个建议,但刘备何人也?相比那小小的“三利”,在他看来,却是帮助孙策去打他的杀父仇人吕布,以此来博得孙策进一步的好感,对他显才是更有好处的,故冠冕堂皇,拒绝了孙敏。
孙敏见刘备不听,也就罢了。
刘备虽是不听,对孙敏好加夸赞,称他那计确然良策。
孙敏因是倒也没有失落,反因受了刘备的嘉许而越发感叹刘备礼贤下士。
次日一早,刘备整束本部完毕,去见孙策,问何时拔营南还褒信。
见到孙策,看他像是面带喜色,刘备问道:“孙郎,有什么好事么?”
孙策说道:“好叫刘公知晓,我军之河内所部,击败了张扬的追兵,已於前天入到颍川了。我早上接到的军报,刚才已经传檄与之,令他们即赴阳翟。等他们到了阳翟,则即使暂不能败张辽、雷簿、陈兰等部,但张辽等却也不足为虑了。是以,我颇为欣喜。”
听到孙策这话,刘备心道:“好在昨晚没有听孙敏的建议,不然的话,河内兵已入颖川,我再去,那岂不是白爬一趟了么?”
算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待到程普等各部都整装完毕,孙策便与刘备点兵出发,与程普等齐返褒信而去。在去褒信的路上,孙策传令平舆驻军,叫留吴景率部分兵马驻守,余下的也往褒信去。却是果按刘备之策,尽起能调动的豫州兵马,准备去与吕布决战於褒信城外。
三日后,到达褒信城北。
才还营中,一道军报送至。
军报言说:张勋、乐就部停驻於北宜春、安城一带,就地扎营,不复再前。北宜春等县的吕布所部之守卒,俱严防城池,不放张勋等入城。两边剑拔弩张,竟不似战友,而如仇敌。
孙策闻报以后,越发欣喜,与刘备说道:“前在召陵,闻雷薄、陈兰已与张辽相争阳翟,今张勋、乐就又止步於北宜春,似如欲坐观吕布成败之状,由此可见,袁术与吕布诚已互生嫌隙!刘公,南阳兵咱们不必担忧了,而单只吕布一军,我足可败之也!”
刘备笑道:“吕布骄纵,寡谋短智,自非孙郎之敌!”
“寡谋短智”四字评语,确实相当适合吕布。
本来大好局面,趁孙坚战死的良机,汝南全境和颍川,吕布都是有机会打下的,——虽然雷簿、陈兰率南阳兵到了颍川,但只要一边张辽与雷簿、陈兰对峙,保住颍川不为其得,另一边吕布坚持先把召陵打下,随之袭克平舆,孙策之部至此自然军散,唯有奔徐州投荀贞一途了,这样,汝南全境就将为其所有,而等占据了汝南全境之后,吕布再回师颍川,雷簿、陈兰亦只能撤军回南阳去,可却他自己放弃了围攻召陵,做出了最大的错误选择,遂导致战场的主动权顿时被转移到了孙策这边,他现而下只有被动地在褒信城这里,采取守御的应对。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吕布已处被动,尽管张勋、乐就确是如孙策的猜想,是打算要坐观吕布的成败,可“单只吕布一军,我足可败之也”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嫌早。
说到底,吕布毕竟悍将。
却孙策、刘备、程普等兵到褒信城外时,吕布已知高顺战败之事。
就在前天,高顺逃回到了吕布营中。
吕布见到高顺,当时没有责备他什么,只是叫他好好休息一下。
等高顺出去后,吕布对氾嶷等将说道:“我早就对子向说,最好是暂弃召陵,全军来援褒信,他固执己见,於今如何?”
氾嶷等将俱皆说道:“明公远见,非高顺可比也。”
高顺尽管败了,张勋,乐就也不肯听从吕布叫他们过来相助的檄令,同时,随着程普和平舆驻军的来到,孙策、刘备帐下的兵士越来越多,但此时的吕布,却竟是并无丝毫的担忧,对打败孙策依然是抱有极大的信心
。他与诸将大言说道:“孙文台号为江东猛虎,当世名将也,犹为我所斩,况乎伯符小儿?君等且静待之,旬日内,我定生擒此子!”
吕布的营地已然筑好,就於次日,遣氾嶷引精卒出外挑战。孙策应战,使韩当率部往斗。两边厮杀一场,不分胜败,日暮时分,各自还营。接下的十余日,吕布日日搦战,孙策时而应之,时而不应。却孙策现下的兵马虽多,可吕布营在城西,与城中的宋宪、侯成,两军成掎角之势,对孙策来说,却也是着实攻城不易。因而,尽管孙策这个初生牛犊、吕布这个沙场宿将都放言败对方容易,可这仗打着打着,敌我两军,却是渐渐地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直到荀贞亲自率部来到之时。
……
平舆州府,听吴景介绍完这一段时间内汝南,包括颍川的战况之后,荀贞没有说什么,当天回到城外营中,召集帐下文武,商议底下该如何来具体的用兵部署。
从征到此的陈到、陈褒、陈午等步将和张飞等骑将多以为:“目前我军大破曹操,击败张邈,已复兖州,挟此大胜之威,长驱直下,渡沂、汝,径至褒信,与孙郎会师,急攻吕布,是为上策。”
陈褒补充说道:“张勋、乐就所率之南阳兵虽与吕布军不过百里之遥,然正如明公所料,彼等两军不和,显是不足以虑,所以他们看似兵马众多,然我军如分而击之,取胜不难!”
荀贞听了,沉吟不语。
於是,诸将问道:“明公莫非别有谋略?敢问明公何意?”
荀贞没有先说自己的意见,转问一直没有发言的戏志才,说道:“志才,你有什么高见?你觉得这场仗下边该怎么打?”
戏志才抚着胡须,微微笑道:“适才诸君所言不为错也,然以忠之愚见,现下最好的办法莫过於再来一次‘运动战’。”
“运动战”这词,是后世的词汇,却戏志才为何於此时说出“运动战”这个词来?无有其他缘故,这自是因他是从荀贞这里听来的。
也不是之前听来的,就是近日才听来的。却是荀贞把他这次先解亢父之围,继而收复山阳、济阴两郡的整个作战过程,从战略、战术的角度上,给定义了一个名字,便是“运动战”。
细细分析之下,荀贞此次的整个作战过程,截止目前来说,也的确就是运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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