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前途莫测”,故是就连对外放风,称其家亦信太平道这种一招不慎,就极有可能会引火烧身的不得已的办法,曹操都想了出来,并且付诸行动了。
诸吏散后,程立留了下来。
连败之后,曹操帐下损兵折将,他此前得以出任兖州刺史的两员干将,一个鲍信,一个陈宫,前者战死,后者抛弃他而去,他能够用的谋士如今也是不如往昔,却这个程立,对他倒仍然是忠心耿耿的样子。
无论是感谢程立的忠心,还是日后更需要借重程立的智谋,曹操现如今对待程立,是更加的亲热和礼重。
见程立留下,曹操露出笑容,说道:“程公,十月佳节,我本该宴请公等,以酬公等近来的劳累,却程公你也知道,这些天,军务、政务,堆积如山,实在是太忙了!我因而竟是无暇。正好今天不忙,程公,今晚就不要走了,我叫属吏搞两头羊,咱们来个全羊宴,何如?本初前时送给我了两坛中山清酒,我不舍得喝,留到了现在,咱们今晚把它也给喝了!”
中山产美酒,天下知名。时下之酒,因为发酵、制作的技术还不成熟,故是劣等的酒,或不太好的酒观之都较为浑浊,酒内颇多杂质;唯上等好酒清澈透亮,是名“清酒”。这两坛中山清酒,即是清酒中的上品,或言之,好酒中的好酒,乃是月前袁绍在回书给曹操,告诉他暂时无法再援助他的时候,随袁绍之信,给送到曹操此处的。
袁绍给他送酒来,是想让他以酒浇愁么?
曹操不算敏感的人,可当时在看完袁绍的回信,又再去看这两坛酒时,不免心头亦浮起此念。
援兵没有求到,酒,曹操自也亦就没有心情喝。
这两坛酒,遂放到了现在。
程立说道:“明公,立留下来,不是为讨酒喝的。”
曹操听出了点意思,精神顿时集中,脸上却笑意不改,说道:“哦?那程公是有什么事么?”
“请明公先屏退左右。”
曹操马上挥手,令堂中的从吏们统统出去。
闲杂人等俱皆退出,堂中只剩下了曹操、程立。
曹操跪坐主位,程立跪坐侧边上首席上。
程立拈着胡须,说道:“明公,立就不绕弯子了。”
曹操也摸胡子,一边抚须,一边笑道:“你我之间,绕什么弯子?公有何事,请直说就是!”
程立便就说道:“明公两与荀镇东战,俱皆惜败,於今兖州除东郡、陈留二郡以外,都已落入荀镇东手中;并就目前形势而判之,至少短期内,我军怕是无能反攻荀镇东。立敢问明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曹操摸着胡须,说道:“程公直言相问,那我也就直言回答。程公,下一步我打算先把东郡守好,然后,等从本初那里讨得援兵,我再作反攻兖州之备!”
程立慢慢地摇了摇头,说道:“明公此略,怕不可行。”
曹操明知故问,问道:“为何?”
程立说道:“东郡郡中虽有大河为险,奈何一则,东郡南北不到百里长,二来,郡北平原郡的田楷已然依附荀镇东,是大河之险,且非独我所有,因此二故,立窃以为,荀镇东若真来攻我,明公要想守住东郡,恐怕是难之有难。”
南北不到百里长,
换言之,即是可算无有纵深,没有足够的纵深,那就算是有黄河在东郡境内,也是无济於事。“郡北平原郡的田楷已然依附荀镇东,是大河之险,且非独我所有”,这话说的是,黄河从东郡境内北上,经过平原等郡,最终而汇入渤海,亦即,黄河同时也是流过了平原郡境内的,那么荀贞完全就可以在平原郡渡过黄河,到黄河对岸,再南下进攻东郡境内位处在黄河北岸的那些城邑,比如曹操现下身在的卫国县。
曹操沉吟稍顷,手不断抚摸胡须,说道:“公所言甚是。不瞒程公,我其实也有此忧。”试探地询问程立,说道,“未知公对此,可有应对之策?”
程立说道:“荀镇东夺回山阳、济阴等郡后,没有继续进兵,跟着攻我东郡,立度测之,他应该是因为忌惮袁冀州。明公,最少今年、明年上半年以内,立以为,荀镇东应都不会再发兵攻我东郡了。暂时来看,我东郡虽险,然还是无忧的。”
曹操不说话,静静地听程立说。
程立接着说道:“不过,暂时尽管无忧,长远观之,立愚见,东郡实已是不利於明公前程了!”
曹操问道:“程公,公此话何意?”
“凭我东郡一郡之力,已非荀镇东敌手;便是等到袁冀州之援,收复了兖州别郡,可靠的是袁冀州的兵马,到那时候,这兖州之地,到底谁人为主,则不需我说,明公想必也是心中有数的。……明公,是以立以为,如今上策,不如舍弃东郡,另寻别处为立足之地!”
说来说去,说了半晌,原来程立想对曹操说的,是这个。
话入到深处,曹操的精神越发集中,脑中电转,然而神色从容不变,唯其抚须胡须的手停下了动作,止於须上,但他自己对此却浑然不觉,他说道:“舍弃东郡?”
“正是。”
“另寻别地为立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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