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州停车住宿的晚上,良臣等人所在的那家客栈来了一青年,个子不高,二十五六的样子。
青年是来找人的,听了他的描绘,伙计便将陈氏母女给叫了出来。
良臣恰好在外面晃荡,看到那女童十分欢喜的朝那青年奔去,陈氏也一脸激动的样子,立时明白这青年怕就是高起潜了。
因为怀疑青年就是日后崇祯朝的大珰,所以良臣便不动声色的晃了过去,想偷听人家的说话,以证实自己的猜测。
在离陈氏母女丈许处,良臣装作热得慌,在水缸边用毛巾擦身子。这举止再正常不过,加上良臣年纪不大,故而陈氏一家三口并没有避他。
“爹!”
女童终于见到自己的父亲,高兴的扑向那青年怀中。
青年虽然对妻子携女进京找他十分不快,但骨肉情深,还是弯腰将女儿抱在怀中,并下意识的去亲女儿。
岂料,女儿却发现父亲的胡须竟然没有了,不由问道:“爹,你的胡须呢?”
“呃…爹把胡子剔了,免得扎着玲儿。”
青年有些尴尬的将女儿放下,心中百味杂陈,说不出来的苦涩。
陈氏在边上也是一脸苦色,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自己的夫君。
看了眼妻子后,青年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对她道:“玲儿乖,爹与你娘有事要说,你去边上玩吧。”
“嗯。”
玲儿点了点头,很是听话的走到一边,可不知道去哪,瞅见魏良臣在那洗头,便跑了过去要帮忙。
“小哥哥,我帮你洗头吧,玲儿在家常帮娘洗的。”
良臣身子弯在那作洗头状,实质头发压根没沾水,小姑娘这么一来,他不洗也得洗了,于是蹲在地上,让小姑娘帮他洗头。
基本上,良臣可以肯定女童的父亲就是高起潜了。明朝人以留胡须为美,但是个正常男人,都会留有胡须,传说张居正就是一个留着长胡子的美男子。
世上没有胡子的男人只有三种,一是戏子、二是兔儿哥、三就是老公。
良臣排除了青年是戏子和兔儿哥的可能,在宫中当老公,又叫高起潜,此人身份板上钉钉了。
良臣有那么股冲动,就是找把刀冲上去把高起潜给砍了,免得日后他害死卢象升。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心头的冲动,不论高起潜日后如何,眼下此人无大恶。
况,有了他这日后的小千岁,高起潜又焉有机会害死卢象升?
小人物或许改变不了历史,良臣却坚信自己不是小人物,因为他的二叔是大人物。
高起潜见女儿去帮一个少年洗头,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妻子陈氏。陈氏低声告诉他少年是路上的同伴,高起潜听后没有说话,夫妻二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陈氏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知不觉间,陈氏的眼眶已经红了,泪水在眼中打着转。
“我让人捎给你的信,收到没?”
高起潜开口打破了夫妻间的沉默,其实他心中很难过,可路是他自己走的,不可能再回头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劝妻子带着女儿回去。
“收到了。”
陈氏的声音低不可闻,鼻子也很酸楚,一只手不安的捏着衣角。
“收到了你还来?”高起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陈氏看了眼在帮魏小哥洗头的女儿,轻声道:“玲儿想你。”
高起潜怔了怔,心中又是一痛,半响,方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想女儿,又何尝想离开你进宫做老公,只是家里实在困难,我总不能看着你娘儿俩天天挨饿吧…”
“我知道你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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