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现在这位守备刘公公府上看门、打扫、出行护卫的就是名义上的孝陵精兵,奈何这些人早就成了花架子,跟一般大户人家的看门家丁没什么两样。
刘公公这人好文雅,不管到哪儿都会带上一车书,闲着无事躺在树荫下看书,算是他老人家这辈子最大的嗜好。
这日正在读书时,监中的打手巾来报,说是陈公公打城里过来了。这位陈公公名陈福,是内守备厅的右监丞,正五品的衔。在他上面还有两个从四品的左右少监,品级设置上比北京的寻常衙门要高二等,和司礼监是相当的。
“他来做什么?”
刘朝用扬了扬手中的书本,示意小太监把人引过来。
陈福不会骑马,因而他是从柏川桥转字铺的内守备衙门坐轿子过来的。一见刘公公,就欢天喜地的喊了声:“老太爷啊,您这个地方真凉快呢。”
“嗯哪,不凉快我嶝这个地方做什呢子啊。”
刘朝用轻声一笑,他是扬州人,扬州人对上了年纪的老人称呼是“老太爷”,加上刘朝用是个阉人,没有实际意义的后代传承,所以很在意家的感觉。于是乎,监内对他老人家的称呼就是“老太爷”,外面人见了他刘公公则是尊称一声“刘公”。
“老太爷”这个称呼很平易近人,彰显了刘朝用的性格。
他的前任崔安官派很大,南京所有城门的税卡都是崔安直接让人收,并且这位御马监出身的守备太监特别喜爱武事,没事就和守备勋臣丰城侯李环一起校兵。
当年西洋传教士利玛窦经人引见给崔安时,崔安便毫无顾忌的叫这利大和尚称他为“千岁”。后来更是叫监里衙门上下就叫他“千岁”。
刘朝用接任南京内守备后,便说这崔安是祸自取,当年刘谨的下场怕他崔安是忘的干干净净了。
司礼监诸位秉笔大珰合起心来把崔安弄走,怕就是因了这“千岁”二字。
咱大明朝,称“千岁”的大珰,有好下场么?
还是“老太爷”最实在,也最安全呢。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啊?大热天的,你不在家头呆着,跑这儿来做什尼子噢。”刘朝用见陈福手里似拿着封信。
“老太爷,你晓得的,没得事的话,我哪个会来扰您老人家清闲,实在是这件事我们底下人办不了,必须老太爷发话才行了。”
李福可不是扬州人,不过为了讨这位守备公公的欢心,硬是学着说了一口扬州话。别说,这法子真有效,自打能说扬州话后,他没过两月就叫刘公公给提了监丞,现在俨然是刘公公身边的红人。
“苏州曹中丞送来的,请老太爷无论如何也要看看呢。”李福笑嘻嘻的走上前将手里的信递到了刘朝用手中。
“曹时聘那个人没的意思啊,在句容的时候都不大睬我,去了苏州更不理我这个老头子,现在倒来送信把我看,他做什尼子哇?”刘朝用说着撕开了信上的蜡封,从里取出信纸看了起来。
“怕不是无锡的事想请老太爷帮忙?”李福在边上有点心数,有关无锡民乱的事情,他们内守备衙门可是一清二楚。
“嗯哪。”
刘朝用看完书信,点了点头,随手将那信扔在一边,然后道:“他要我帮忙我就帮忙啦?他叫我杀人我就杀人啦?…这个巡抚大人啊真是没的一点意思,既想要名声又不想担风险,把个摊子推把我,指着我替他处理事情呢,滑稽,滑稽啊。”
陈福轻笑一声问了句:“老太爷,曹中丞信中说什呢啊?”
“能说什呢啊?”刘朝用笑了笑,“想我这个老东西替他当出头鸟。”
陈福低声道:“老太爷,那个魏良臣的确是内官监的,听说是金忠公公保举的人,手头带过来的人马是御马监腾骧四卫的。”
“晓的了。”
刘朝用微一点头。
陈福迟疑了下,问道:“老太爷准备怎么做啊?”
“做?做什呢啊?这个事关我们什么事,我做的是南京内守备,又不是他应天抚臣,凭什尼子替他曹时聘跑腿啊。”
刘朝用揉了揉太阳穴,想了想,吩咐李福道:“这缸子吧,你去趟苏州,见见那个魏良臣,就说是我说的,顾宪成的死和他没关系,东林书院烧就烧了,但是书院的人还是要放的,不能瞎来瞎球,不然的话,就是金公公都不好替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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