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挺伤心的,不过很快的也就想开了,另寻乐子去。最喜欢去山里摘野果子,那时仗着身手好,每次都能摘很多回去。有时还能抓只兔子野鸡什么的回去,可每次我娘都要拿来吃肉,后来就不抓了。”
“南江大街小巷我都知道,哪里有卖好吃的一清二楚。每次过年得了压岁钱,我都会拿着去买好吃的。我娘一直笑话我是个馋猫,却怎么也吃不胖。”
“能胖才怪了,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起来练功,不过我很喜欢。我娘却每次都叹气,她希望我做个大家闺秀,怕我以后携剑闯江湖。”
“所以,我家的书从来都没有江湖快意恩仇方面的,我娘就怕我心生向往。不过,其实我看了也不少,在乌衣巷子孙夫子的书屋里,什么书都有。他又喜我的字,每次我想看什么书都准。”
“我娘一直都不知道,还以为我乖乖的很。孙夫子是我见过最有趣的人,他一肚子的故事,说话也很有学问,而且一点都不迂腐,大家都说他以前是在战场上杀敌万千才得了官职,但后来因为刚直不阿得罪了人,被贬了,他就干脆回乡做了夫子。”
“不过,他总共也没几个学生。在乡下本来做学问的就不多,再加上他脸黑身上杀气重,每天都有学生吓得哭回家,死活不愿再去上学堂。”
“这让孙夫子很是闷闷不乐,长吁短叹个不停。刚开始我也很怕他的,不过实在是受不住诱惑,只要他一在院子里晒书,我就忍不住蹲在一旁看,看着看着就忘了时辰,十有八九都被他抓个正着。”
“他的脸板起来真可怕,那时吓得我腿都打颤。好在他并没有罚我,也没有告状,而是睁之眼闭之眼。从刚开始的十天半月晒一次书,到后来隔三差五经常晒。”
“每次晒书的时候,我在一旁偷偷的看,孙夫子就在墙角树下自己跟自己下棋……严格说起来,孙夫子在棋道上才是我的启蒙先生,不过那时我都是屡战屡败……”
“我娘一直都说我写的字气势过甚,缺少女子的柔和,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的关系才这样的,其实不是的,孙夫子手把手教我写的字,能秀气得起来才怪,他的要求是力透纸背,要是我写得不好了,他虎眼一瞪,吓得腿都发软。”
“孙夫子原本还说,等我再大些了,就教我兵法……现在想起来,他可还真没把我当女孩子教啊。那时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他了,也最喜欢亲近他。”
“就连第一次喝酒,都是他用筷子沾了沾,让我偿味道。他从来都是百无禁忌,一点都不受世俗所累,活得很随心所欲。”
“他的日子一直过得很清贫,却基本上每天都买书。他说可以三日不食,却不可一日无书。我真是喜欢极了他的书屋,满满一层子,什么都有,更厉害的是每本书他都看过,都有批注。”
“可惜后来我娘执意要来云城,而且当时走的时候,孙夫子访友去了。那次分别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上后来特意去寻了他,他早就仙去了,骨灰洒进了南江,随江水东流而去……”
说到这里,芸娘满满的难过。
童年最亲近,最崇拜的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却英年早逝,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霍玉狼看着芸娘的低落,安慰到:“他是个好人,定是上了天堂。”
芸娘肯定的点头:“嗯。一定会的。”
其实很多次,芸娘都在忍不住的想,要是当初没有来云城,一直留在南江该有多好。
南江虽然没有云城的繁荣,可是日子更是有滋有味,有孙夫子就胜似一切。
那时他还说,等再长大些就教兵法……
霍玉狼见芸娘眼里隐隐有泪水,不忍她沉迷过去的悲伤,说起了其它的话题:“你娘真是个奇女子……”
芸娘幽幽到:“我娘红颜命薄,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不能理解我娘的做法,不能认同她的选择!杜家有什么好?让她甘愿如此!”
那个男人我在西院住了十多年,他来西院的次数,五个手指都数得出来,且每次过来都是气势汹汹,是为那母女俩过来问罪。”
霍玉狼想了想,说到:“每个人的选择,总有她的理由。只要她心甘情愿,只要她无悔,那也就值得。”
这话,让芸娘愣住,仔细想想,对南风轻的选择释然多了。
最少,至死她都是无悔的。虽有遗撼,但她从来都没有说过后悔。
朝霍玉狼笑了笑:“谢谢。”
霍玉狼站起身来,说到:“天色该晚了,下山去吧。”
芸娘这才惊觉,竟然快要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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