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心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她轻轻地清了清嗓子,缓和了一下自己狂乱跳着的心脏,然后她低身下去摸黑摸索着捡鞋。
“啪”的一声,整个客厅的灯猛然亮了起来。
林惟故依旧一脸冷意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打开了所有的灯。
陆心半眯着眼,隔了一会儿才让自己适应了光线的猛然变化,她有些狼狈地蹲在地上,左手里还抓着那只黑色的皮鞋。
僵持了两秒,陆心错开了林惟故的目光,然后起身来,慢悠悠地把鞋摆回鞋架上,然后又卸下围巾来,一面远离沙发的方向,贴着墙加快步伐往更衣室那头走,一面在心底里祈祷林惟故不要这种时候和她不对付。今天的她已经发了很大的火,整个人不理智到极点了。
可偏偏,每次这种时候总会事与愿违,总是有人要往枪口上撞。
“回来了?”
林惟故似是刚看到她一样,在她即将错身而过的时候,低低沉沉地开口。
明明语气挺稀松平常,却让陆心脚步一滞,整个后背一下子僵直了。
她猛然地吞咽了两下,才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般,轻轻地“嗯”了一声。
眼角的余光瞟了瞟,林惟故正把那个精致的全金属打火机在修长的指尖无意识的转动着,像是随时可以扣动命运的转轮般,随性,轻蔑。
他隔了有那么几秒没说话,陆心站得腿困,屋里的暖气也微醺得让她感到烦闷。她抬脚,就准备逃离这让人窒息的氛围。
“来谈谈。”那头林惟故却好像是铁了心要折磨她,每次都在她准备放下或者离开的时候就会凭着轻飘飘的一句话扭转她所有想要前往的方向,而她无力拒绝,无法反驳。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陆心原本一路压抑着的怒气和之前没有宣泄干净的愤怒一下子冲了上来。她心想着,好啊,谈啊。她又不是理亏的那一个,她躲什么?!她就不信了,林惟故再怎么,还能把没理的说的有理了?
这样想着,陆心几乎是立刻就有些怒意地掉转头来,边走边把让她沉闷的外套脱了下来,连走路都多带了几分力道。
她几步走近了林惟故,然后径直从他身前跨过,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原本搭在臂膀上的围巾和外套此刻也有些妨碍她的战斗值,陆心直接把它们有些随意地丢在了沙发扶手上,然后拉着脸,眼睛不看林惟故,直愣愣地盯着前方,语气里的冷淡和挑衅分外明显:“谈什么?谈吧。”
那头的林惟故又一声不吭了。
陆心只觉得自己此时身体里有一只小人一直在拿着火把点她的肺,不然她怎么有种要气到肺炸了的感觉呢?几乎是立刻,陆心就转过头去用愤怒又质问的眼神去瞪林惟故。
林惟故正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他的眼神里有太多陆心看不懂得情绪,夹杂在深沉不见底的黑眸了。这世上,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人沉醉,那一定是温柔起来的林惟故那清亮微带笑意的眼睛,但是如果说有什么是能让人深陷至万劫不复的,那肯定就是林惟故晦暗不明起来深沉的黑眸了。
他的目光此刻宛若黑洞,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并且一招既是让人万劫永不复。
林惟故看着她,低沉悦耳的嗓音离她很近,仿佛也没有责备的语气,反问她:“你觉得呢?”
陆心一口气提起来,憋在胸口,索性也就开口直说了:“池莉那事,真是你做的?”
林惟故那双带着危险气息的双眸又微微眯了眯。他纹丝未动,只看着她,毫无要回答的意思。
陆心在等他的回答的过程中心越来越凉了下来。
几乎到了后来,每多沉默一秒,这种压抑气氛都会让她有抓狂崩溃的感觉。
陆心看着林惟故,语气里越发有了寒意和被阻滞的愤怒:“林惟故……你是为了我这么做的吗?”
“你这样,有什么……”
“陆心,”林惟故终于开口,他的身体微微坐直起来一些,目光却从未离开她半分,但是里面的寒意也显露出来,他的声音里的耐性也是所剩无多,“你有时候,真的未免也太自我中心了一些。”
陆心话正说到一半,一下子呆愣住了,仿佛被人当面扇了一个大耳光一般,脸颊火辣辣的疼起来。
她真的不该提早立什么“称职太太”的flag的,不出一天就打脸的事情接二连三,也真是没谁了。
林惟故他说的也没错,她这个人,一向都是自我中心的,不然也不会跟谁都过不下去,一个人那么久了吧?
那头林惟故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和疏离,又说:“那天在老宅阳台,卓义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陆心心头一震,死死地盯着他,目光晃了晃,没有说出话来。
“我原本,是打算整治一番那个主播的,”林惟故嗓音低沉,像是在谈判桌上冷静理智,冷漠绝情,“不是为了你,是为我自己。我做足了所有准备工作,但是动手的人,不是我。”
陆心看着他的眼睛,嘴巴微张,半晌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林惟故说的应该是实话了。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骗人的意思。况且,他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你那个朋友,跟了卓义这么久,他什么人她会不知道?他也知道要弃车自保。”林惟故嗓音低沉,语气平缓。陆心却听得直心惊,他的意思是……
那头林惟故看着陆心眼里一下子扩散开来的难以置信,扯着嘴角似是嘲讽地微微一笑:“不过,他也不冤就是了。让他自己斩断也好,总得放放血,才能知道分寸。”
林惟故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中淡淡地显示出一抹狠厉来:“他觊觎我太多东西了。”
陆心看着他一瞬间又意有所指地锁定在她身上的目光,那目光热烈逡巡,仿佛在幽幽地护着自己猎物和领地的猫科动物,敏感,敏锐。
陆心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的场景,心里弥散着挥散不开的寒意,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他:“那些……你都听到了?!”
林惟故用目光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陆心一口气提在那里,顿时什么都再说不出口。
他什么都听到了,可那晚他偏偏忍下来了。是为了应和着她的解围,好让事情不那么难堪呢,还是他本就是这样万事部署,只等瞬间爆发,给别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打击呢?
这样一个林惟故,是她还从未见识过的。陆心也是这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哦,林惟故原本还是一个叱咤商场的商人。
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卓义那样一个人,如果没有谁背后给他施压让他无力招架,或者给他设套让他坠落其中,他怎么肯被迫舍弃自己一兵一卒?
陆心突然对这一切都倍感心累,兴趣全无了。她收回了目光,一脸了无生气地垂下了眼皮。她有些无力地开口,声音都显得苍白起来:“说完了吧,我去洗澡。”
陆心说着,就站起身来。她看都不看林惟故,仿佛此刻的他是洪水猛兽,而她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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