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带血的手帕
雨点沾在车窗上,车虽然有点老,路也不算特别好,却走得很稳。
或许是因为司机的驾驶经验足够丰富,在这个年代,懂开车的人倒不多,更多的人是懂得怎么拉黄包车。
司机已超过五十岁,他驾驶的这辆福特轿车也已有十年。
慕千成与丽莎小姐坐在后排,陈君望坐在副驾驶座上。
司机姓林,林永和,据说这是张老爷为他改的名字,寄托世间永远和平之意,他穿着一件有点旧的白衬衫,带着白手套,眼睛小小的,看起来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但慕千成总觉得他必定有很复杂的过去,或许也有远超外表的智慧。
林永和转了转方向盘,叹道:“若小姐您早点回来,张家早点有您这样的人,也不会如此混乱,老爷也不会走得这么孤独。”
“我,我也能算是张家的人?”
“当然算,按老爷的遗言,只要有他一半血脉的人,也可以继承遗产,从见到小姐的那刻起,我就认定您就是张府未来的其中一位主人。”
丽莎笑了,带着伤感地笑,“我哪有如此福分!”
林永和道:“小姐像极老夫人了,若老爷的家业落在几个花花公子手上,我也不想再留在张家。”
幕千成一直望着窗外,此时才插口,“林老伯,丽莎小姐像哪位夫人?”
“那还用问,当然是二夫人,就是小姐的外祖母。她本是日本望族的千金,世居神户,老爷旅日时认识的。当时日本正在进行明治帝的改革,夫人的家族因为与幕府有较深的渊源,也受到打击衰败了。她后来跟老爷一起逃来中国,老爷能够发迹,据说她也有一半的功劳。”
慕千成把头探了上去,“不知这位二夫人总共有几位儿女?”
林永和想了想,“据说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正是丽莎小姐的母亲。”
丽莎点了点头。
慕千成追问道:“怎么是据说了?”
“因为我进张家时,二夫人的大女儿已经去了意大利,二女儿也出嫁了,嫁给了一名北伐的将军。”
慕千成皱起眉头,“那么说来,老伯应该也没有见过大夫人了?”
“没有,他们成婚数年后,据说大夫人在产下二公子时过身了,老爷一直说她是保定人,但总有人传说她是慈禧太后的一个远房侄女。”
慕千成望着渐渐模糊的车窗,“太后赐婚,本是大事,也是喜事,何必隐瞒?”
林永和笑了笑,“不正是嘛,我也觉得是谣言,但现在家里传得很凶,说老爷藏有开启太后地宫宝藏的秘密,大夫人正是监督者,只不过不幸早逝了。那些人的注意力现在不仅仅是遗产,还有所谓的大宝藏哦。”
陈君望一直呆呆地听着,此时才第一次说话,“人心不足嘛,张家虽然富有,但又岂能跟慈禧太后的藏宝相比。”
慕千成已在笔记本上画着图,对于如此复杂的家族关系,只有图才可以给他一点启示。
陈君望偷偷看了丽莎一眼,又问林永和:“现在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二夫人的堂弟,东野先生一直没有走。”
慕千成打断他道:“老伯,你以前见过这位东野先生,或是听老爷说起过他吗?”
“那倒好像没有。”
陈君望抽了口冷气,“那你们还敢留他在家里,不怕是骗子。”
“不过他手上的确实是老爷的亲笔信,这个我们能够认出来,而且这等要务,又岂是我这种下人该讨论的。”
慕千成又在本子上画了几个箭头,“除了这个东野先生,还来了什么人?”
“回来的人都是余老管家联络的,回来过的人倒是不少,有十多位,不过都无功而返,现在还有几位住着,一直想探讨老爷遗言的秘密。”
慕千成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能告诉我是谁吗?”
“有长夫人所出,老爷的孙子,义津行的董事之一英仁先生,还有他的来自定海的夫人。有四夫人和老爷的儿子,永兴少爷,还有刚刚赶回来的三夫人。”
慕千成笑道:“你们老爷可真忙,四位夫人,享尽齐人之福。”
林永和一转方向盘,叹了口气,“老爷是耳根不清净才对,不过现在只有三夫人还在世,老爷过世时,她刚好回了江阴老家。”
“那她的子女了?”慕千成倒是穷追到底。
“四位夫人中,唯独她没有子女。”
雨虽不大,车窗已像是罩上了一层薄纱,慕千成的眼睛里好像也有一层薄纱,陈君望干脆睡觉了。唯独丽莎小姐一直静静地听着,她的眼波永远都柔如秋水。
绕过了一片翠绿的山坳后,车终于停了!
依山而建的宏伟庄园立刻映入眼帘,那是一座巨大的哥特式庄园。大门旁已有人在等着,但慕千成没有注意到他,因为他已被另外一样东西吸引住。
薰衣草!茂密、成带状的薰衣草坪紧紧围绕着庄园,刚打开车门,香气已经扑鼻。但香却不俗,时浓时淡,就如说话开门见山,一到此处已知主人的不凡。
此时,估计只有陈君望才会有俗心捏下一朵薰衣草,他或许是想送给丽莎的,但看了她几眼,犹犹豫豫中最后却插在自己上衣的口袋里,可能害怕丽莎笑他像孩子吧。
黑铁狮子门旁站了四个黑名护卫,还有一个头发已经变灰的老人。
他的头发没有熬过岁月,但他眼睛却有神得如同青年,他脸上带着笑,标准迎客的笑,慕千成虽然不太喜欢别人用这种笑来欢迎他,但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职业病,管家的面孔就是很典型的一种。
他就是大家口中的余老管家,余信。
寒暄后,他就把大家领进院内,他今年已六十有二,但步履依然稳健。他也很健谈,尤其是听到小姐带回来的朋友是探险界的明星慕千成后,变得尤其的健谈。
慕千成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放过一丝细节,很多时候正是解谜的关键。
“余管家在张家辛劳多少年了?”
余信像是数着手指头,“将近有四十年了。我老家是信阳的,记得当时河南闹饥荒,老爷救了我,就一直留在他身边。”
“那么张家的人,余老伯一定都见过。”
“是可以这么说,不过很多人都多年没见,有些人甚至只是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一两年,所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