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叹息了一声,谢过楚晔的赐座,缓缓坐下之后道:“当年,先帝有多少个妃子,王爷不会不清楚。帝王之宠,本就是一时的心血來潮。当年皇贵妃亲手做了许多东西送给先帝,先帝哪里宝贝这些东西了?不过是随手就转送给其他嫔妃。那日,太妃亲手绣了一个荷包给先帝,先帝一时高兴,就把皇贵妃送给他的手帕赐给了太妃,太妃也十分无奈。她怕皇贵妃瞧见这是手帕会伤心,便命老奴藏了起來。此事也怪老奴,老奴当时想着既然是皇贵妃的东西,不能随便藏起來,便把手帕压在了首饰箱底下。谁料有一日,皇贵妃來到太妃寝宫里,两人说着说着话,便说到了首饰上,太妃的娘家前些日子刚好送來一串手钏,便命老奴把首饰箱搬出來,老奴当时也忘记了手帕的事情,便把首饰箱搬了出來,却不料让皇贵妃瞧见了那手帕,皇贵妃当时便变了脸色,太妃只得安慰几句,说皇上是粗心把手帕遗落,但是皇贵妃自己也知道皇上的习惯,本以为会对她例外,却想不到还是这样。太妃如何宽慰,皇贵妃却是伤了心,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生了皇上的气,足足两个月。”
楚晔沒料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他那时候年少,如何知道父皇这些事情?但是他想起手镯一事,又问道:“那为何父皇送给母妃的手镯,后來会在温母妃手上?”
相隔已久,嬷嬷一时间也想不起手镯的事情。她略一沉思,事情便清晰地浮上脑海了,道:“当时皇贵妃心情不好,那年冬天,初雪來得特别早,皇贵妃在殿外摔了一跤,镯子裂了一条缝,皇贵妃便觉得和皇上缘分已尽,更是郁郁寡欢,每日愁眉苦脸,还因此病了一场。她听人说,镯子是有灵气的东西,但凡破裂了,便是不好的兆头,加上当时,新入宫了几个妃子,皇上每日留恋在新人处,许久不來皇贵妃的宫中,也不召皇贵妃侍寝,皇贵妃便更是认定了和镯子有关。只是镯子乃是皇上赏赐,她一直视若珍宝,不肯脱下。后來太妃知道,便做了许多事情,让皇上赏赐了一只镯子给她,她便拿着皇上新赐的镯子,要与皇贵妃交换,她说她不在乎裂缝,而且她和皇上的缘分,也堕胎之后缘尽,不奢望其他。皇贵妃与太妃换了镯子之后,太妃便带着那有裂缝的镯子去见皇上,跟皇上陈情,皇上感念皇贵妃的深情,对皇贵妃多加爱顾,皇贵妃便觉得那有裂缝的镯子果然不吉祥,脱了之后恩宠便來了。相反,太妃戴着那镯子,皇上却从不去她那边。所以,她每次见到太妃带着那镯子,都自觉愧疚,因为她知道是太妃为她挡煞,让她重得皇上的恩宠。也因为这份姐妹情,皇贵妃临死托孤,拉着太妃的手,让太妃厚待王爷。太妃哭着在皇贵妃床前发誓,她会视王爷为亲子,不让王爷受一丝委屈。而太妃,也信守承诺做到了。”
楚晔听完,许久沒有做声,眼角渐渐濡湿起來。他默默地打开炖盅,参汤的香味飘來,他深呼吸一口,香味沁入心脾,让他整个人都暖和了起來。
“老奴來伺候王爷!”嬷嬷急忙站起來,声音有些哽咽。
“不,嬷嬷,你出去吧,替本王好好谢谢母妃!”楚晔轻声道,“转告母妃,本王今夜去她屋子里用膳,本王想吃苦瓜炒鸡蛋,笋干煮肥肉!”
嬷嬷大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楚晔,“王爷您”
“去吧!”楚晔挥挥手道。
“是,老奴马上回去禀报太妃,让太妃早做准备!”嬷嬷连忙施礼下去了。
楚晔坐在书房里,手里端着参汤,许久都沒有喝,眼前热气萦绕,他眼前一幕幕地播放着自从母妃死后,他在温母妃宫中生活的点点滴滴。
那一年,也是这么冷的天气,他高热不退,昏迷了两日两夜,一群御医围在他的床榻前,说若是高烧不退,大概就是大不好了。
温母妃抱着他,一直给他额头换毛巾,悉心照顾,喂药灌汤,无微不至,他好了之后,温母妃便病了足足半月。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他低头,把碗中的汤一口喝尽,泪水,悄然在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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