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府内喜庆的红灯笼全部换上了白灯笼,红色剪纸浆糊还沒干就要被剥下,院子里挂着一排排红色的彩条,如今也全部卸下。
府内的绣娘以及丫鬟连夜赶工缝制丧服。府内哀哭声一片,年夜饭撤下了,厨子熬了一锅肉粥,分送到各房,让大家吃点暖食。
寿头哭了好久还沒停,也不愿意吃粥,任凭小香和小九怎么劝,他都不听。
漠岩见他还病着,这么一哭定是要生大病,便去请了尹乐回來,尹乐见他哭个不休,有些生气,遂上前就骂了,“你是不是要你爷爷走也走得不安心?他生前惦记着你,死后也要他挂心?”
寿头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尹乐,抽抽搭搭地道:“姐姐,我只是觉得,爷爷不在了,我心里难过,我沒想让爷爷不安心,我想他。”
尹乐见他悲声怯怯的样子,心中一软,便坐在他身边道:“爷爷生前最疼爱的人是你,你千万要争气,要坚强起來,秉承爷爷昔日的教导做人,好好跟先生学学问,好好听话,做个有用的人。”
“姐姐,爷爷死了,你是不是也会死?”寿头哀哀地问道,在他有认知以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亲人的死亡,除了伤心之外,还有莫大的恐惧。
尹乐微微叹息,道:“不会,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真的?”寿头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眼圈红肿得要紧。
尹乐点点头,哄了半响,寿头这才停止了哭闹,吃了药,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大年初一,请了师傅來为老爷子小敛,洗脸抹身,妆身穿衣,用寿被盖着,停放在屋子里。
用过早膳,管家便对尹乐道:“昨夜问过老太爷的意思,说今年的压岁钱是连着主子和丫头小厮一律给一百两银子,五奶奶看这事还进行不?”
张宝绢闻言,冷冷地道:“人都死了,还给什么压岁钱?再说,往年给丫头们的压岁钱也不过是一两银子,今年凭什么给一百两?人都死了,你说什么都可以了!”
“是啊,还说什么连主子丫头都是一百两,这话说出去也不怕笑死人,丫头小厮是什么身份?给个一两银子就已经是多的了,你看其他人家,哪个不是几个铜板就打发了?一百两给了他们,未來几年都不用干了。”
张宝绢以前当家一向刻薄下人,她说的给几个铜板,也只有她自己才给得出。所以众人听到她这句话,都纷纷掩嘴偷笑。
孙少英也不同意给一百两,她站出來道:“虽说是老爷子生前的吩咐,但是,给一百两压岁钱给丫头们,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谁知道是不是有些人居心叵测,见老爷子沒了,在这里趁火打劫,跟那不要脸的贱人一样了。”
她说的不要脸的贱人,指刘燕香,本來昔日大家就不喜欢刘燕香,只是老爷子看重她,才不敢怎么样,如今她犯下这样的事情,但是老爷子临死前还要保着她,所以这些女人家家,都用最恶毒的语言來侮辱她了。
管家涨红着脸,辩白道:“二夫人这是说我呢?我发誓我沒有半句假话,否则老太爷在天之灵也不会放过我。”
孙少英冷笑一声,“现在人都不在了,你发誓给鬼听啊?这事又沒有人证,你说老太爷说了,我说他沒说都可以!”
管家有些激动地看着尹乐,“五奶奶明鉴,老太爷说这话的时候小竹子也在旁边听着,不信的话您可以去问小竹子。若是五奶奶和二夫人怀疑我,我可以不要那银子,只是老太爷生前是这么吩咐,我得说出來。”
尹乐还沒说话,那张宝绢便又道:“如今老爷子一去,府中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府中的丫头小厮下人护卫加起來,几十人,一人一百两,十人便是一千两,这笔开销不小,能省则省,况且往年给多少,今年依旧给多少就合情合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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