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说:“儿子这几日就送母亲回京城去。”
“假话,”老太君说:“你何苦骗我这个老太婆?”
护国公沉默下来。
老太君重重地吐一口气,她也没有感觉自己有哪里不舒服,她就是躺着动弹不了,老太君就想,可能人快死的时候就会是这个样子的?
“母亲还有什么吩咐?”护国公这时问道。
“你要怎么办呢?”老太君问:“莫望北不会孝顺你的,你要怎么办呢?”
护国公说:“母亲,都说了不去辽东,那他莫望北孝或不孝的又有什么关系?”
老太君看着护国公,老太太的双眼浑浊不堪,她不放心长子,也不放心这一大家子,如今想来,那去了辽东的莫望南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为自己找一个靠山,不用跟着他们这一大家子,一路辗转,于惊慌中随着军队逃到了江南。
“我辈子就做了,”老太君想说,她这辈子就做了一件错事,那就是她杀了莫望北的娘,可话到了嘴边,老太君自己就愤怒了,一个色诱她儿子的罪奴,她怎么就杀不得了?她能让莫望北活下来,就已经是开恩了啊,她何错之有?
至于莫良缘,你是我们莫家的小姐,那为莫家的前程出力,有什么不对?想起莫良缘,老太君就又恨,这个丫头竟让她看走了眼,混帐丫头,身上流着罪奴血的人,到底是生而卑劣,不堪大用的。
重重地又吐一口气,老太君问护国公:“现在与蛮夷的仗不打了,莫望北有派人来问我们这一家子吗?”
护国公说:“母亲,不要提他了。”
“看来是没有问过了,”老太君冷笑一声,道:“当年为何要养他?”这一声斥声出口之后,老太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她喘不过气来了。
见老母亲这样,护国公忙将老太君扶坐起来,拍老太君的背,替老太君顺气。
“老天无眼啊!”老太君大喊了一声。
嫡出的子弟,于惊慌失措中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那庶出的罪奴之子,却成了一方霸主,就差裂土为国,自封为王了,这是什么道理?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老太君不明白,家族倾力培养的子孙,危难之际无人可出来担责,那个靠着自己的,却成了家族的指望,这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有口涎从老太君的嘴中流出,瞬间将老太君的衣襟沾湿了大片。
“母亲!”护国公急声喊。
“莫良缘若是不贞,我们莫家的女孩,女孩儿以后要怎么办?”老太君这时流了泪,哭问儿子道:“五丫头她们还要不要嫁人了?当初怎么就看中了莫良缘?”
“母亲啊,”护国公的声音也哽咽起来,当初送莫良缘进宫这事,护国公如今也后悔,不是后悔他做了这事,而后悔自己对莫良缘看走了眼,以为这是个蠢的,好哄的,好摆布的,谁知道这个丫头,反手将他打压得在朝中抬不起头来。
“老天不开眼,”老太君说:“他不讲理啊,不讲理啊!”
“母亲您不要再说了,”护国公不敢停手,一边拍着老太君的后背,一边急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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