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七月,天儿最炎热的时候,空气仿佛都被升腾的热气扭曲。
楚玉穿着简单的小背心和热裤大口挖着冰西瓜,银白的勺子盛着粉嫩的瓜瓤,冒着丝丝凉气,怎么都让人食欲大开,打从心里泛着股清凉。就是,如果能开空调就好了。她幽怨瞟了一眼身边嗡嗡叫着有些年头的电风扇,掰着指头算了下卡里的余额,认命的叹了口气。
她是一位设计系刚毕业的学生,都说猝死率最高的职业有三大——设计,码农,外科医生。她未来得及感受下生活的艰辛就加入了待业大军,好在她虽宅在家,却接了不少做封面的单子,虽说每单也就20到50的价格,剩余无聊,数量一多,也还是笔不小的收入,至少养活她是够了。
无聊的动了动鼠标,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挖西瓜的手突然顿住了,二十九号!!还有两天就是下个月一号了,而她房租的钱还没着落。虽说她父母生前给她留了一笔对她而言算是巨额的存款,但想到那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赔偿金,她就觉得下不去手。大抵是份想念吧,用完了那就真的没有了,哪怕之后补回去,也是不一样的。
熬夜赶单倒是可以凑齐房租,但是——待业都要体验一把猝死的感觉么?或许可以和房东商量商量,好歹押金还是押了两个月的?楚玉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她觉得最后的结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被包租婆用麒麟臂唤醒回归到现实,让她滚蛋。
“为什么别人动不动就是彩票中奖几百万,我就是从小到大连猜题都是避开所有正确的答案?”楚玉趴在桌上,双手使劲儿地拍着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一通响才觉得舒服些。
“老子也想当个白莲花或者是林妹妹,来个霸道总裁爱上我,或者是眼瞎富二代追我,从此当上CE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她抓起电脑旁的小镜子对着自己这张脸左看右看,到底是6分女,硬件不够再想也是泪。其实楚玉长得不差,不同于时下审美的瓜子脸,她是一张娇俏的鹅蛋脸。两对细长的柳叶眉,十分具有古典美,可偏偏生了双桃花眼,眼梢微微上挑,尤其是笑起来,眉眼弯弯就如那三月指头上最生嫩的桃花,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尽是漫天斑斓。坏就坏在,她一笑就喜欢咧嘴,颇有侠士豪迈风范,眉目中一股子风流韵味破坏的一干二净,格外扎眼。但胜在她皮肤实在是好,白腻剔透,无斑无痘。哪怕是空有一副长相,就算是撑不起,去了十之八九也算得上个清秀佳人。
“或许这就是命吧,”她张口无言。她不顾家人反对选择了设计这个专业是命,她父母意外去世也是命,如今找不到工作也是命。因果循环,一饮一啄。“如果要给命下个结论,大概就是多个偶然凑成的必然,避无可避。”
“那神呢?”
“神?”她枕在手臂上,白嫩的脚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啊晃,并未意识到多出来的一个声音有多么的不合理。“可能有吧,但从某种意义来说,只不过是极为稀少又强大的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大时,或许会嫉妒会不甘,但相差的太远了反而没了那些心思,自动的被神话了。”
“神和人本质来说,其实并没有区别,”她蜷曲着脚趾,又松开,反复如此,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不由得笑出声。“建国之后不准成精,我从小接受着科学主义教育和思想,人都能是从单细胞进化而来的,想来神也不过如此了吧。”
“如果说人是草履虫的话,那神就是人,科学最终的归宿是神学,所以——”她拖长了声音,食指扣了扣桌面,这是她思考时的一个小习惯。“我是中奖了么?”
“或许吧,”那声音发出一声轻笑,“这是命,不是么?”
“命?”她一愣,突然反应过来,笑开道:“不错,确实是命。”若说之前还未反应过来的话,那在阐述人和神的区别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可她也说了,这是命。
“所以,你是神么?”她对这个世界并无留恋,这大概也是命。
“大概算是多细胞吧。”它的回答幽默又风趣,可声音一直是毫无波动,就像是机器设定好的程序,稳定在一个声调上。听起来并不舒服,尤其是有强迫症的人。“想不想来玩一个游戏,体验一把掌控命运的感觉。”
“剧透的书穿?还是女配打脸逆袭?”长期泡在网络世界的她,对于各种套路早就了然于胸。
“一个真实的游戏,我是被外星文明开发出的一个游戏程序,但仍在实验阶段,我们需要实验数据,而星际文明法对侵犯公民生命安全的事处罚十分严重。”
“所以,是命,就找到了我?”她沉吟了片刻,大致和以往看得小说对上了号,这应该算是系统文吧。“玩家有几个?双向任务么?任务失败了就要GG的游戏?”
“不不不,只有你一个玩家,所以你是自由的。”它的声音依旧毫无变化,但楚玉却听出了几丝意味深长。她下意识蹩起了眉头,可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便觉得有几分好笑。
“既然这样,那我同意。”难得的她不是咧嘴笑,只是轻轻勾起嘴角的一抹弧度。纤长半掩的眸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细碎的斑斓的风流细致,她的鼻子在山根的地方有些塌,但线条却意外的直,反而柔化了她面部的棱角,额间一些被汗意打湿的头发蜿蜒出几分妖娆,这一刻江南女子从骨子里泛出的氤氲雅致显露无遗,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系统诡异的沉默几秒,记录下了她这幅模样。
“系统启动中……”
“系统启动完毕,发现符合脑电波频率,正在生成任务……”
“任务生成完毕,连接对方脑电波。”
楚玉脑袋空白了一下,片刻之后似乎有什么信息输入到自己脑子当中,最新任务:从天才变成废材。
她呆了一呆,实在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都是些什么玩意,不是她吹,她自认为就是个废材,与真正的废材相比,她大概是个在挣扎的废材。还没等她吐槽完,眼前就一黑,失去了意识。
楚玉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光怪陆离,时间像是被无线拉长。她好像一个时空的旁观者,见证了那些岁月的起起落落。又好像是迷失在这一片星途里,徘徊而又不知所措。她若有所悟,可迟迟未有突破,只能不上不下的吊着,悟却不得。
最后,一切都归于黑暗,变成千百根交汇的线,构成无数的面,相交却自成一体,互不干涉。
她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随着她清醒,梦中的记忆如潮水般褪去,扎眼就点滴不剩,只是那种震撼到底是留住了。她记得之前看过的一片报道,人的记忆是分两部分的,一部分是大脑,一部分是身体。很多事情尽管大脑忘记了,但身体仍会诚实的做出反应。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她定了定心神,才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粗大的木头横梁,简单的木制床,自己身上盖着薄薄的月光白被子,她捻了捻,入手丝滑的触感实在好,有些像是蚕丝。
这间屋子并不大,除了躺着的这张床之外,旁边就是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桌上还有一个青天色的茶壶和几个杯子,除此之外别无它物,寒酸磕馋的可怕。
“叩叩——”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她,她一掀被子,发现自己穿戴整齐,才松了口气。下床套了鞋,去开门。
“师姐,”来人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开门了,放在半空中的手还没放下。手一转去摸了摸头,“师姐身体好些了么?师傅叫我来看看你。”
“无妨,”她刚来这里,什么记忆都没有,怕露出马脚,能不开口说话就尽量不说。“还有什么事么?”
“师姐不回去么?”眼前这男子长得实在赏心悦目,一袭白色的道袍,和自己身上穿的有些相似。黑鸦鸦的长发被一个玉簪固定在头上,还有个极为秀气的美人尖。看着有些羸弱,眸子略圆倒像是女子的杏眼,挺直的鼻子线条较男子要柔软,红艳艳的唇,若不是那刀裁的眉,一时间说是女扮男装都有人信。“师父,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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