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亡我乎?天欲亡我乎……”
听得王世恽这般说法,王世充心底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自幻灭了干净,强打起来的精气神瞬间便崩溃了去,重重地跌坐在了文案后头的蒲团上,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陛下……”
见得王世充颓废如此,王世恽也自不免为之伤感不已,张口便欲好言开解上一番,可唤了一声之后,也自不知说啥才是了,也就只剩下陪着王世充一道默默流泪的份儿了的……
花团锦簇的花园中,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手持着三尺青锋,身形矫健地舞动着,时缓时速,缓时如山移,快时只见剑光不见人,真可谓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这人正是去岁被封为北平郡王的幽、营二州之真正主人罗艺。
“禀义父,高开道率五百骑到了城外,说是有要事要与老爷相商。”
就在罗艺舞得兴起之际,却见一名青年将领从园门处匆匆行了进来,冲着罗艺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大开城门,为父亲自去迎。”
听得响动,罗艺手中的剑立马便缓了下来,回头一看,见来者是自己的义子罗明,登时便是一笑,随口便下了道命令。
“义父……”
高开道可是虎狼之辈,专门干的便是弑主的买卖,恶名早就传遍了整个河北之地,罗明对此人可是一向提防得很,这一听罗艺打算亲自去迎,自不免颇为的担心,这便紧着要出言进谏上一番。
“不妨事,为父自有主张。”
罗艺显然早就猜到了高开道的来意,但却并未明说,仅仅只是一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下了最后的决断,而后么,也没给罗明再次开口的计划,一挥手,手中的三尺青锋便已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插进了三丈开外的剑鞘中……
“罗兄是知道的,小弟素来不善言辞,此番前来叨扰,只为一事,这么说罢,小弟刚得知准信,窦建德已兵败身亡,四十余万大军一朝尽丧,如今其国已空,正是我等进取之良机,若能占住黎阳仓,河北之地便是你我兄弟之天下了,就不知兄长可敢为否?”
高开道身材极其之魁梧,即便是坐着,也有若半截铁塔一般,说话的声音更是有若金石交击一般,穿透力极强。
“唔……”
罗艺其实早就知晓高开道打算对大夏动手,实际上,罗艺本人也有着这么个心思,只是担心着帝国的强势,不敢轻动罢了,先前之所以装糊涂地一味劝酒,就是因着不愿轻易表态之故,而今高开道既已将话挑明了来说,罗艺可就不好再回避了,只是又不愿将心中的担忧说破,只能是假作思忖状地眉头紧锁不已。
“罗兄可是担心张家小儿兵力雄厚么?嘿,不瞒罗兄,小弟一得知窦老儿败亡之事,便已紧急去了趟草原,承蒙颉利可汗信重,不单答应给你我兄弟各五千精良战马,更明确表示愿派奚族兵两万随我等一道南下,倘若张家小儿敢挥军北上,颉利可汗将聚集草原大军数十万入关,以报朔州之仇,倘若大事能成,小弟自当奉罗兄南面称王,窃以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还请罗兄明鉴则个。”
高开道自言不善言辞,可实际上么,这厮的口才却是好得很,往昔可是没少靠着一张嘴忽悠旁人,这会儿为了能鼓动罗艺一起南下,说将起来,当真是唾沫横飞,极尽蛊惑之能事。
“哦?”
别看罗艺已然受封为北平郡王,可实际上却还是独立自主的割据军阀,私下里跟颉利可汗那头也自有着紧密之联系,自是清楚颉利可汗对张君武极其不感冒,在他看来,突厥军大举入关也自不无可能,问题是高开道乃虎狼之辈,与其联手,罗艺还真就有些个放心不下,正因为此,哪怕高开道说得个天花乱坠,罗艺也自不曾有所表态,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罗兄若是信不过小弟,那就算了,小弟自率军去取黎阳仓,告辞!”
见得自己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罗艺还在那儿犹豫不决,高开道的双眼立马便是一眯,佯怒地便拍案而起,作出了一副话不投机便要走人之架势。
“慢着!”
罗艺乃是枭雄之辈,当初之所以归附帝国,不过是因窦建德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之故,不得不向张君武称臣,以换取帝国的援助罢了,本就没啥真心可言,面对着唾手可得的大夏地盘,他又怎可能会不心动,这会儿见得高开道要走,罗艺当即便沉不住气了,紧着便扬手招呼了一嗓子。
“罗兄此是何意?”
这一见罗艺开口叫停,高开道的眼神里立马便闪过了一丝精芒,可表现出来的却是一派的茫然与不解状。
“高老弟莫急么,此事还须得从长计议不是,来,坐下说,坐下再说么。”
高开道没料错,罗艺确实是心动了,只是心中的顾虑尤在,还真就不敢当场拍板的,只能是好说歹说地先将高开道安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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