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伊金听到我的喊声,急忙扑倒在地上,背在他背上的莫罗佐夫的遗体就摔到一旁,不过这个时候,我们已顾不上战友的尸体,而是趴在相距不远的瓦砾堆后面低声地交谈着。我捡起地上的钢盔重新戴上,接着对沙伊金说道:‘中士同志,这个德军狙击手的枪法很准,一枪就把我的钢盔打掉了,你要小心啊。’
沙伊金低声地回答说:‘少尉,你放心吧,我会找到他的。’说着,他便试探地将狙击枪从瓦砾的缝隙间伸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德军狙击手的藏身之地。在观察一阵后,他惊喜地对我说道:‘少尉,我发现他了。他就在我们的两点钟方向……’他的话没说完,我就听到子弹滑过空气的声音,接着他狙击枪上的瞄准镜就被击得粉碎。看到沙伊金用双手捂住脸部,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我不由气愤填膺,也顾不得隐蔽,站起身来就朝着子弹飞来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我连打了两枪以后,连忙蹲下。几乎就是在我下蹲的同时,我的头盔又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我被巨大的惯性冲得朝后面倒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接下来的事情。我想您们都知道,是步兵第308师路过的部队,不管伤亡地冲上去,撵走了德军的狙击手,否则我可能也回不来了。”
听完瓦西里的述说后,我没有安慰他,而是反问道:“瓦西里少尉,我刚才说的狙击手柳德米拉。虽然是个女兵,但她所取得的战果,是很多男狙击手都无法相提并论的。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一个了不起的狙击手,虽然今天遭到了德军狙击手的两次狙击,但你都幸运地活了下来,证明敌人是打不死你的。所以我觉得你还必须继续完成狙杀德军狙击手的任务。”
“师长同志,我行吗?”瓦西里听完我的话以后,用不确定的口吻问道。
“可以,完全可以。”我对瓦西里的信心。其实全来自《兵临城下》这部电影,虽然那个德军狙击手和瓦西里在几次较量中。都暂时地占据了上风,可最后还是死在了瓦西里的枪下。虽然那只是影视作品,但我觉得肯定还是根据真实的故事改编,所以我对瓦西里干掉敌人的狙击手充满了信心。“你立即到连队里再去挑两名狙击手,明天陪你一起去执行任务。”
听完我的话以后,虽然瓦西里的表情依旧严肃,但我却能看出,他的信心正在恢复中,相信找到合适的助手后,他一定可以完成我所交付的任务。
等瓦西里离开后,我给崔可夫打电话,将瓦西里的话源源本本地复述了一遍,接着又说:“司令员同志,我命令瓦西里少尉再去挑选两名助手,明天继续去搜寻敌人狙击手的下落,一定要干掉这个讨厌的敌人。”
崔可夫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你觉得就派出三名狙击手,就有把握干掉敌人的狙击手吗?你想得真是太简单了。”
崔可夫的话让我一愣,我们三名狙击手对付敌人一名狙击手,况且还有瓦西里扎伊采夫这样逆天的狙击天才存在,干掉德军狙击手的把握还是蛮大的。不过为了搞清崔可夫想说些什么,我还是虚心地请教说:“司令员同志,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德军的狙击手很狡猾,他是不会轻易上当的。”崔可夫简短地说道:“你要想办法,在他的面前摆下诱饵,让他老老实实地把自己送到你们狙击手的枪口下。”
崔可夫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看着我握住话筒在发呆,旁边的班台萊耶夫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师长同志,司令员同志给您说什么?”
我一边放下电话一边说:“司令员同志说德军的狙击手是个老手,很狡猾,我们的人不容易捕捉他的行踪。所以让我们想办法给他摆点诱饵,让他能乖乖主动地送到我们狙击手的枪口下。”
崔可夫语焉不详的一句话,让我们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阿赫罗梅耶夫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师长同志,我想问一个问题,当狙击手看到一群敌人进入自己的狙击范围时,首先狙杀的会是谁?”
“那还用说,当然是军官了。”基里洛夫听到阿赫罗梅耶夫的问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普通的士兵没有什么价值,可狙杀部队指挥官的话,就可以让这支部队在失去指挥后陷入混乱。除了军官外,接下来要狙杀的就是机枪射手或者炮手之类的。”
基里洛夫在说这番话时,阿赫罗梅耶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等基里洛夫一说完,马上发表自己的看法:“既然敌人想狙杀我们的指挥员,那我们就给他准备几个指挥员。当他暴露时,我们的狙击手就能从容不迫地干掉他。”
“不行,不行。”阿赫罗梅耶夫的建议刚说完,班台萊耶夫便急眼了,“师里有经验的指挥员本来就不多,怎么能为了消灭一个德军狙击手,就让我们的指挥员去白白送死呢?”
我看到班台萊耶夫在说这番话时,阿赫罗梅耶夫是笑而不语,心里便明白他考虑的内容,和班台萊耶夫所想的有出入,连忙出来打圆场说:“好了,副师长同志。您不要着急。先听听参谋长怎么说。”接着又望着阿赫罗梅耶夫说。“行了,参谋长同志,别卖关子,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吧。”
阿赫罗梅耶夫见我识破了他的小诡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向我们说道:“我打算找几个战士,穿上军官的制服,在瓦西里少尉他们潜伏的区域走动一下。好引起德军狙击手的注意。如果他向我们这批假冒的指挥员开枪的话,隐蔽在附近的瓦西里少尉,就可以轻松地干掉他。”
“奥夏宁娜同志,您的意见呢?”基里洛夫在听完阿赫罗梅耶夫的建议后,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而是侧着身子征求我的意见。
“我同意参谋长的意见。我个人认为,这个方案是可行的。”对于阿赫罗梅耶夫的提议,我无条件地表示了支持。
“那么抽调那里的战士来假冒充当幼儿的指挥员呢?”基里洛夫接着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疑问。
“从警卫营里抽调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抽两个班出来,由米哈伊洛夫下士带队,从明天起。就在瓦西里少尉他们潜伏的位置附近到处走走吧。”
我记得在电影里,是一名政治委员自动充当了诱饵。吸引了德军狙击手的注意。当他中弹倒下的同时,暴露了目标的德军狙击手也成为了瓦西里的枪下亡魂。不过我可舍不得拿真正的指挥员去当诱饵,便只能忍痛让警卫营的战士来承担这个危险的任务。
瓦西里少尉在第二天,带着他所找到的另外两名优秀狙击手:阿纳托利契霍夫和维克多梅德韦杰夫。其中据瓦西里介绍,梅德韦杰夫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狙击手,狙击技术也非常棒。
不过德军的狙击手也是个老手,不知道他是没有出现在瓦西里少尉他们所潜伏的区域,还是对米哈伊洛夫下士他们冒充的指挥员不感兴趣。到傍晚时,瓦西里他们是一无所获地失望而归。
第三天,也就是10月30日早晨,瓦西里他们又潜伏在捷尔任斯基区,静静地等待着德军狙击手上钩。可是米哈伊洛夫带着几名假军官和十几名战士,在这片废墟上走了几趟,狡猾的德军狙击手还是没有上钩。
31日早晨,当瓦西里少尉他们再次出发后,崔可夫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他在电话里不耐烦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要知道在这几天,我们至少又有二十几名指挥员和狙击手,丧身在这个老练的德军狙击手枪下。如果你还不能完成这个任务的话,我就会考虑让其他人来执行这道命令。”
我听崔可夫的话说得如此不客气,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答说:“请司令员同志放心,假如今天还不能完成任务的话,明天我亲自带队伍去执行这些任务,不干掉这个狙击手,我就绝不活着回来。”
没想到我的这番话,只换回崔可夫的一句话:“真是莫名其妙,你难道不知道你的指挥位置,是在师指挥部吗?别忘了,你还是集团军副司令员呢。”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基里洛夫他们三人围了上来。基里洛夫关切地问道:“师长同志,怎么回事。司令员同志是因为我们迟迟没有完成任务,而发火了吗?”
我点点头,苦笑着说:“德军的狙击手在这两天,又打死了我们不少的指挥员和狙击手。在这种情况下,换了谁都会发火的。”
阿赫罗梅耶夫愤愤不平地说:“司令员也不想想,是我们不想消灭德军的狙击手吗?斯大林格勒这么大,我们又不可能搜遍每一寸土地,将该死的狙击手从隐蔽的地方揪出来……”
“参谋长同志,”没等阿赫罗梅耶夫说完,基里洛夫便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不满地说道:“请注意你的身份,你怎么能当众发泄对上级领导的不满呢?”
“行了,政委同志,别说了。”我看到阿赫罗梅耶夫被基里洛夫说得满脸通红,为了防止他们争论起来,便及时地出来制止他们,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今天还没有收获的话,我想我们应该加大兵力的投入。”
“怎么个加大兵力的投入?”班台萊耶夫问道。
“瓦西里和另外两名狙击手,都是很优秀的。我打算明天将他们分成三组。每组带一支有假冒军官的部队。到不同的区域埋伏。这样三管齐下的成功率,怎么也比只在一个地区设伏的几率高吧。”
“师长说得不错,我同意她的意见。”班台萊耶夫率先表态支持我。
接着基里洛夫、阿赫罗梅耶夫也纷纷表态支持。
我们刚安排好明天的设伏地点,以及需要派出的警卫部队时,巴斯曼诺夫忽然从外面冲了进来。来到我们的面前后,他兴奋地说道:“报告师长、政委,瓦西里少尉回来了!”
瓦西里少尉回来了?!听到巴斯曼诺夫的报告,我习惯性地抬手看了看表。刚上午十一点,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但在短暂的迷茫后,我猛地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一把抓住巴斯曼诺夫的手臂,紧张地问道:“少校,你说瓦西里少尉回来了?是他一个人回来,还是一群人都回来了?”
“当然是一群人都回来了。”巴斯曼诺夫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兴奋地回答说:“听他们说,那个德军狙击手已被干掉了。”
“狙击手被干掉了?!这真是太好了。”生姜还是老的辣,基里洛夫在听到巴斯曼诺夫的报告后。比我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马上吩咐巴斯曼诺夫:“少校。你立即去把瓦西里少尉请进来,我要问问他战斗的经过。”
瓦西里很快就跟在巴斯曼诺夫的后来进来了,看到他肩上挎着一支狙击枪,而手里还拿着另外一支狙击枪时,我心里便明白,他是真的把德军狙击手干掉了,因为他手里拿着的是德制的狙击枪。
当瓦西里把缴获的狙击枪放在桌上后,开始讲述起他们是如何干掉德军狙击手的经历:“我们今天的潜伏地点在拖拉机区的一片废墟里,而米哈伊洛夫下士所率领的部队,就隐蔽在我们身后两百米的一栋楼房里。当天亮以后,拖拉机厂区的战斗又开始了,炮弹在空中吱歧作响。而我们却静静地趴在瓦砾堆的后面,通过安装在狙击枪上瞄准镜,密切注视前方所发生的一切。
‘那不是他吗,你们看我手指的地方!’我左边的梅德韦杰夫突然兴奋起来。他由于疏忽差一点探身到胸墙外。但这已经足够了,法西斯分子打伤了他。当然,只有经验丰富的狙击兵才能这样准确射击。另外一旁的契霍夫,连忙从我的身边爬过去,为肩膀负伤的梅德韦杰夫进行包扎。
我长时间地注视着敌军阵地,但没有找到狙击手的埋伏地点。根据子弹飞来的方向和射速,我断定那个狙击兵就躲在某个正对着我们的地方。我继续观察着前方的废墟。左面,停着一辆被打坏的坦克;右面,有一个土木发射点。法西斯份子到底在哪边呢?在坦克里?不,老练的狙击手是不会隐藏在那里的。在土木发射点里?也不可能,发射孔是堵着的。在坦克和发射点之间的平地上有一大堆烂砖头,中间放着一块铁板。它早就放在那里了,并不引人注目,我从敌人所处的地位思量着:哪里是狙击兵应占据的最佳位置呢?那块铁板下面是否挖了个掩体?他是否每天趁黑夜悄悄潜伏过去,藏在那里呢?是的,他可能就在那里,在双方都没有占领的中立地带的那块铁板下面。
我决定检查一下。便吩咐刚为梅德韦杰夫包扎完伤口的契霍夫:‘喂,你给后面的指战员发信号,让他们出来吸引德军狙击手的注意力。’
当米哈伊洛夫带领的小分队出现在离我们仅仅几十米的地方时,法西斯分子上钩了,开了枪。一名戴着大檐帽的战士应声倒下。从这声枪响,我便判断出,法西斯分子的狙击手是在铁板底下。
‘这个恶棍就在那里!’埋伏在我旁边的契霍夫显然也发现了敌人的位置,在旁边小声地骂着。接着他又冲后面隐蔽起来的米哈伊洛夫他们发信号。得到了信号的米哈伊洛夫他们又从隐蔽的地方爬起来,在废墟中间弯着腰跑来跑去,让敌人以为他们是要去增援我们的阵地。
上当了的法西斯狙击手开火了。这个该死的希特勒分子以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消灭这支要去增援的小部队。于是,他从铁板下面伸出了半个头。我正在等待这个机会,一点也不犹豫,就立即准确地射击。法西斯分子的脑袋倒下了,而他那步枪的光学瞄准器却仍在原处,镜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虽然敌人没动静了,但是我还是趴在原地没动。我让契霍夫再次给米哈伊洛夫发信号,让他们派几名战士过去查看。这次他们没有遭到枪击,德军的狙击手的确被我击毙了,这就是被我击毙的德军狙击手用的狙击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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