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成帝倒是听清楚了,他嗤笑一声,道:“你要真去,可别后悔。”
赵桐抿紧唇,一说话喉咙就疼,唇上起了火泡,又因为失水而结了硬皮,稍微一碰不钻心一般,他却轻快的道:“请父皇放心,青华已经不是三岁的奶娃娃,要什么,不要什么,青华很明白。”
他头一次这么惫懒,又头一次这么自称青华,好像他们不是皇家父子,而是寻常的父子,他所陈述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是放弃太子尊崇的大事。
成帝站起身,居高临下,冷冷的望着赵桐。到底年纪大了,不过略蹲了会,双腿就麻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他道:“只要你现在能爬起来,朕就答应。”
赵桐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坐起身。
可惜他想得好,眼前金星乱冒,脑子里也嗡嗡的,四肢更是酸软无力,坐了那么短短一瞬,尾椎骨都疼得好像能扎进肉里。
可他却倔强的坐着,一等能适应了,又撑着站起身。
成帝冷笑:“看朕生的好儿子,都说红颜祸水,果不其然,如果何老贼不死,朕一定杀光他全家。”
他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何太傅头上,好说他也教了太子这么多年,别的没教会,倒是教出来个情种,还专门对他家的姑娘专情,呵,他教得可真好。
赵桐并不替何太傅辩解,只道:“逝者已逝,父皇这又是何必?”
成帝冷笑一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想来这些日子你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小失小得中,不知朝中情况,何太傅一死,北漠守城主帅何泉大乱,已经战死……”
赵桐脑子嗡了一声,他第一反应是否认:“不,不可能。”
成帝又说了什么,他全然没听进去,只是脑子里有什么飞速闪过,他想抓却抓不着。不,越是这会越不能乱,是什么来着?
长期不动脑,他觉得自己脑子都要锈了,赵桐呆呆的望着地毯上的花纹,一点一点的蕴酿思路:何太傅死了,何宁死了,何泉死了……等同于何家已经没人了。
刚才父皇还说,如果不是何太傅死了,他一定会杀光何家全家。
很久很久以前,何满曾经诱他写过一份保证书,那就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不得因迁怒而伤害何家任何一个人。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她何以笃定他会如此残忍无情,居然会对何太傅下毒手?
她甚至说过,为了家人平安,她不惜一切代价。也正因为此,哪怕他强迫于她,她也只是委曲求全的迎合,并未有过激手段,这根本不像她的为人处事。
还有,城门那一别,他威胁她别后悔,她怎么说的?她说她早领略过他的残忍和狠毒。这话从何说起?分明她说得那样笃定,且眼神中是经历过的苦痛。
和离——何家人覆灭——远走——
剩下的是什么?
赵桐脸色骤变,他忽然明白了何满的目的。她确实想走,走得一干二净。而且她不会那么蠢的以为天下之大,他若想找,就当真找不着。
那么她一定是有了万般妥帖的后路。
是什么呢?
他忽然瞪大眼,明白了何满想要逃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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