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狭间山。
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色蒙蒙发亮。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可是空气里却已弥漫着一股破晓时分的微寒,树叶、草丛上也已沾染上了点点的露珠。
因为昨天那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的原因,就算是到了今天,桶狭间的山地依然泥泞湿滑,走在路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个四仰八叉,结结实实的摔得五脏六腑都生疼。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再有经验的樵夫或者猎人,大概在没有必要的前提下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山。
毕竟太过危险了,不小心摔个伤筋动骨的就已经是够惨的了,要是还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之中还遇到了什么凶狠的野兽的话,估计就算是逃跑都来不及——
野兽并不会轻易的攻击人类,就算是掠食性的动物也是如此,除非它意识到了威胁。在有选择的前提下,它们不会以人类为食。但是昨天下这么大雨,指不定它们都没有机会去猎食,现在已经饿急眼了呢?
然而现在,偏偏却有一群又一群的,手持竹枪的足轻士兵,在穿着甲胄,拿着铁制武器的士官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搜索着四周每一处的草丛,察看着经过的每一棵树木……拉网式的掘地三尺,向着桶狭间山的山顶围拢了上去。
而且看他们那副不正常的亢奋样子,实在是让人怀疑他们到底被允诺了如果斩下了今川氏大小姐的首级的话,到底会被奖励多么丰厚的奖赏——
也许是直接就从一个最低级的足轻,也就是下级步兵,一下子就飞升到了一城一国之主的地步了?
听起来似乎疯狂,但是考虑到尾张织田现在所面临的窘境,还真的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知道如果不能够干掉今川义元的话,她们的危机就不能够算是解除,就算是侥幸度过了这一次的劫数,接下来今川家的报复反击也还是压倒性的。
而且尾张的傻瓜公主织田信奈,从来就是一个不拘泥于小节的人。就算是昨天的奇袭,以这个时代的人们的主流观念来说,也是属于异常卑鄙的行径,只不过她却就能够真的孤注一掷,行此绝处逢生之策。
——结果就真的缓解了尾张被今川家大军压顶的紧张情况,甚至还反过来一举将占尽优势的今川义元逼落下风。
尽管现在的情况还只是暂时的,只要黑长直国主的脑袋没有真的被砍下来,或者是还没有真的被她所逼迫投降,那么两方的综合实力对比就不可能发生真正的逆转。
然而却无法改变她这一手棋下的漂亮的事实,所以说,如果是为了今川家当主,东海道最强大名的项上人头的话,织田信奈她将一个城主之位拿出来作为激励,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而与之对比的则是骄傲到极点、任性到不行的今川义元大小姐,却是因此狠狠的吃了一个教训——在国主大人的口中,那一贯挂在嘴边的“尾张的傻瓜”,也因此荣升变成了“尾张的山猴”了……
可想而知,她对此到底有多么的恼火与愤怒。
穆修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在他看来这实在很正常。
不说历史上他就知道巨鹿之战、潍水之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等等等等,这些战役都是以少胜多的典范。就算是以前的学生时期,看别人打群架,十几二十人被一两个人打的屁滚尿流的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人不在多,打赢就行。
不过他也知道,各人的想法观念有所不同,自己看起来不算什么的事情,国主大人可能就会非常的看重。毕竟他也听说过在礼教最为森严的时代,女子的脚被人看见了都要寻死觅活上吊投河的,只能够说观念不同互相之间只能够多多包容理解了。
只是现在——今川义元明显也只能够先是忍气吞声了,她现在还没有脱离织田信奈的反击攻势呢。就算是要报复打击都好,也得先从敌人的节奏当中脱身出去,重新回到自己棋手的位置上才能够开始谋划。
……
……
“……”
黑暗山坳里,野草在微微颤动。
国主大人紧张到死死拉住了旁边的少年的手掌,美眸圆瞪,紧紧的注视着前方拉开防线慢慢的向着这里走过来的十几个织田军士兵。她用力地抿住嘴唇,虽然想要尽可能的表现出冷静,可是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要知道对面的那群士兵竟然拿着的都是火绳枪,真是要暴露了的话,到时候一排铅弹打过来,自己怎么可能逃得过去?!
啊啊啊啊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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