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余粮再次独自去拿进度款,虽然练了胆子,也练了交际能力,但事情没办成。乡财政那边并没出难题,财务会计的手续都很利索地完成,问题出在农信社那边,营业员用一本正经的脸色和不容商量的口气告诉他,这两天取不成款。
情况有点突然,孙余粮挠起了头,他不好意思再一扭头就去找张本民了,得尽量想办法自己解决。于是,便伸长了脖子问为什么。
营业员说超过两千块钱必须有信用社主任签字。孙余粮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那是常规,便吧唧了下嘴巴,不再说话。
这时,旁边一个大伯鼓着一肚子气忿忿地说,要主任签个屁字,存钱的时候咋恁么痛快的?不就是看已经到月底了么,留点存款到下月初时转成新拉的存款,哄县农信社的领导高兴罢了。
这下孙余粮算是明白了,信用社把钱留到月初那天,耍个手段取出来再存进去,存储的流水就有了,纯粹是欺骗上级。可是,明白了又能怎样,人家不给取就是不给取。
末了,孙余粮还是去了工地,向张本民告知一切。张本民一拍桌子,手一挥,带着孙余粮赶往农信社。
农信社的老建筑采光非常不好,日光灯用的时间也久,光色有点昏黄,总之让人有点压抑。
张本民进门就开口大嚷,说取点吊钱还要主任签字?明显是流程里没有的环节!然后就让孙余粮指认是谁说要签字的。
孙余粮指了指中间一个年纪不大的女营业员。张本民走过去,让她把主任给叫过来。营业员说主任不在,来不了。
张本民说如果再这样骗人的话,他就要报警,让警察来看信用社是怎么欺骗储户的。就为了月底留点存量给下个月,耍鬼点子以提升业务量,那明明是弄虚作假,可还要编造个取两千以上必须主任签字的理由来掩盖,真是丢人!而且最让人不耻的是,主任还故意躲起来,然后柜台这边就可以推托个一干二净。
营业员听张本民这么一说,连忙否认起来,说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信用社的现金不多了。
现金不多?张本民好一番冷笑后,说堂堂涧沟乡的农信社,竟然连个基本的现金量都他娘的掌握不了,那只能说明领导无能!领导一无能,问题就太他娘的大了,因为工作上的无能可能会影响到生活上的无能,生活上要是无能那就更坏了,因为会引起家庭不和睦,家庭不和睦,心情就差,心情一差,工作时就会只顾着发泄情绪乱指挥、骂员工,然后就进入恶性循环,最后只会越来越他娘的无能!最最后,就把单位给整垮了,员工们全他娘的跟着倒吊霉!
一通牢骚发完,张本民对孙余粮大声说,去派出所报警!
这下再看柜台里,几个营业员都愣愣地张大嘴巴,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半大小伙子,火气还真不小,关键是不光火气大,而是说的那些话偏偏还又蛮在理的。
当事的营业员咽了口唾沫,低下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单子,说要不她到保险柜里看看,尽量让他们把钱提了就是。
孙余粮悄悄看看张本民,无声地笑了起来。
两人带着钱走出农信社大门的时候,孙余粮又不笑了。张本民问怎么回事,他歪头叹了口气,说以后不想再做好人。
这下轮到张本民笑了,问是不是感觉有时粗鲁起来还挺能成事的?孙余粮小鸡啄米一样点起了头,说如果刚才只是跟那营业员文明地讲理、辩论,肯定屁用没有,而你骂骂咧咧地一嚎嚎,事儿就成了。
听到这些,张本民有点儿不好接话,因为一定程度上讲,孙余粮说的也有点道理,毕竟总有那么些人老是会被动地屈服于粗俗,而不会主动地相融于文雅。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早引导他积蓄负能量啊,还是得让他多积蓄些积极向上的。于是,便告诉他这仅仅是个巧合,只是跟低层次的人在一起时做法,等到接触的人多了,跟那些素质层次高的人在一起时就完全行不通了。
孙余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张本民立刻把话题岔开,说明天就去县里把公司给注册好。
下午回到屏坝,看看时间还早,张本民说还是去沙城走一趟,现在预制厂的事是火烧眉毛,急得很,能盯就盯着点。
没错,预制厂的事确实需要盯着,因为赵二毛在有意拖延,借此来为自己增加筹码,提高身架。那八亩地里的庄稼,他一点都没动。
张本民一下气血上涌,噌噌地就来到汪础涛跟前,问那八亩地里的庄稼是有皇亲国戚嘛,一天下来咋就没个动静呢。汪础涛不相信,说事情交给赵二毛也是给他张脸面,他还能掉链子?
将信将疑的汪础涛来到厂里,一看眼睛也直了,咋回事啊?他二话没说上来就问赵二毛到底还干不干,拿架子可以拿点,可别拿过头,到时崩了盘可没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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