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简二老爷所说,杜晋考将那一纸婚书护得紧紧的,片刻不离手,就着他的手展开看一看还是让的,也不反对抄录。
简二老爷挑了简康泉身边一个极聪颖的书童去,不到两刻钟工夫,便把那婚书一字不落地抄了来。
姜妈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先挑出一处破绽来,“二老爷,这婚约是去年正月里立下的。
我记得二少夫人的……生母昙姑也是正月里没的,二少夫人急着东来寻父,停灵三日下葬,过了头七就赶着动身了。
您想啊,那昙姑已经病得快死了,又存了让二少夫人认祖归宗的心思,哪里会为她定亲?
这婚书定是假的!”
听她一口断定婚书是假的,简家几位老爷太太心中焦灼略减。
不过简二老爷很快就提出了异议,“这不过是你的猜测之言,那姓杜的若是咬死了说这门亲事就是昙姑所定,我们也没有证据推翻他的说辞。
西安距离济南千余里,一来一回加之查证,少说也要十天半月,小六儿的亲事却是耽搁不得的。”
姜妈感觉简二老爷说得有理,又将那婚书看了第二遍。这回一个一个字地品读,终叫她挑出第二处疑似破绽的破绽来,“二老爷,您看,这‘亲长’之下署的是王门窦氏。”
简二老爷探头看了一眼,没看出个所以然,“昙姑娘家的姓氏不正是‘窦’吗?此处有何不妥?”
姜妈沉吟地道:“我记得二少夫人说过,昙姑跟她婆婆乃是出自一门的堂姑侄,婆媳两个娘家的姓氏应是一样的……”
简二太太一点就透,“是了。昙姑因其公婆苛刻,对那丫头多有凌虐,早在数年之前就同公婆决裂,母女二人分家另过了。而且那丫头一出生起就唤作简兰,并未入他王家籍谱。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昙姑婆母一不是至亲。二算不得养亲。立下的婚约自然作不得数。
可是要如何证明此窦氏非彼窦氏?”
当了许久透明人的简三太太略一犹豫,慢慢地开了口,“在我娘家真定。一门之中有两位同姓妇人,以文录写之时,若是平辈,便以大小作为区分。若是尊卑,便跟避讳一样。以添笔减笔作为区分。
只是不知西安的风俗是否与真定相同。”
“既是一门之中的堂姑侄,又有婆媳情分,若那代笔之人是个懂行知礼的,随手作了区分也未可知。”简二老爷一面插话。一面将姜妈手里那张婚书副本抢在手里,盯着那个“窦”字细看半晌,却没瞧出什么来。不由大失所望。
简三老爷凑过来瞄了两眼,“这个字比划繁复。多一笔少一笔很难分辨得出,会不会是誊抄的时候漏掉了?”
“极有可能。”简二老爷得到启发,赶忙叫人去找方才去誊抄的书童,让他再跑一趟,看看是否漏掉了笔画或者记号一类的东西。
那书童去了不到两刻钟的工夫,单誊了那一个“窦”字回来,简二老爷和简三老爷凑头研究了半晌,果然发现下面的“贝”字多了横划一笔。(繁体写作“竇”)
“这下好了。”简四太太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两手一拍,“婚书作不得数,直接把那姓杜的奸夫拉到衙门去,叫他饱饱地吃上一顿板子,看他还敢不敢污蔑诽谤,坏人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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