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卫子衿此时挡到了卫风身前来,他的胸膛正中,赫赫然插着一支弩箭,一支通体沉黑的短小弩箭!
而明明他面前,那四名黑衣人已经全都倒下,其中三人断了气,唯剩下那大哥还有一口气在,却被抠了双眼割了舌头断了腿脚,活着,也动弹不得,弩箭,不可能是从他手上射来。
那会是谁?
卫风从晏姝身旁站起身,走到了卫子衿身旁,卫子衿却是在这时身子一个虚晃,以剑拄地,单膝跪到了地上,同时一口血从口中喷出。
红黑色的血。
箭上有毒!
“小衿衿!”卫风眉心倏拧,竟在卫子衿身旁亦单膝跪下了身,伸出手扶了扶他的肩膀,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卫子衿仍是一副面部表情的模样,就好像伤不在他身上似的,只见他忙拂开卫风扶住他的手,摇摇头道:“爷使不得,爷身份尊贵,怎能这般在属下身旁跪下,爷快快起身。”
卫风则是一巴掌打在卫子衿的手背上,恼道:“这时候你还跟我废什么话!?诚心惹我生气呢!?”
只见卫子衿面色沉沉,严肃无比道:“爷,来人不简单,您先走,属下护着爷。”
卫子衿说完话,当即见他将手抓上插在自己胸膛上的弩箭,面不改色地将其从自己胸膛上扯出,勾折的箭簇带出他胸膛的一大块血肉,却不见他面色有一点变化,更莫说是有一点疼痛的模样。
卫风看着卫子衿扔在地上的带着他血肉的弩箭,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按着卫子衿的肩没有让他站起身,反是他自己慢慢站起了身来,看向山谷口的方向,同时对卫子衿沉声道:“后边呆着去,别在这里碍着爷的手脚。”
“可是爷——”卫子衿正要说什么,就在此时,山谷口的方向传来三声不紧不慢的击掌声,同时听着有男子的轻笑声传来,“主仆情深,四爷的性情,果然值得人钦佩,只不过——”
“那箭簇上有毒,不出三日,他就会全身溃烂而亡。”男子说着话,人也从山谷口的方向走进了这小山谷里来,一边轻轻笑着,“我给箭簇上涂的是最轻最轻的毒了,只需要忍个三日而已,便能解脱了,四爷应该感谢我,没让他受个十天半月的苦才解脱。”
男子在钉满了利箭的地方后停住脚,只见他身着一件海蓝色长衫,袖口及衣襟用银线绲着边,腰带上挂着一块羊脂白玉佩,脚蹬一双藏蓝色的长靴,他的鞋面一尘不染,似乎他走路的时候脚根本不沾地似的,竟是不带一丝尘土。
看不见男子的脸,因为他脸上带着一张鬼脸面具,暴突的双眼,血盆的大口,若是夜里让人见着,定会吓人一大跳。
他的右手上,拿着一把精铁锻造的弩机,弩机型小且精巧,而愈是精简的武器,其中所包含的力量,就愈是可怕。
并且,男子并不是自己一人,他的身后跟着至少二十名包头遮面的黑衣人,人人手上都拿着一把趁手的武器,或阔斧或大刀或利剑,比方才的弓箭手少了几倍,但他们身上所带有的杀气,却比方才的弓箭手不知强了几倍。
不,是几十倍乃至上百倍。
卫风见状,不仅没有面露惊诧慌张之色,反是弯下眉眼,笑了起来,道:“这不是近些年来江湖上声名正盛的毒公子么?”
“四爷认得在下?”毒公子轻轻一笑,似是很高兴,“那可真是在下的荣幸。”
“只不知本王与阁下素无仇怨更无交集,不知阁下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见本王,所为何意啊?”卫风笑眯眯地问。
他面上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但他心中却很是担心卫子衿身上的毒。
“当然是来杀四爷的,不然——”毒公子倒是不藏着掖着,只见他边说还边动动自己手上的弩机,道,“四爷以为带这么多人来找四爷是做什么?和四爷交朋友么?”
“那倒不是,本王自然是知道阁下是来杀本王的,本王只是想知道,阁下是为了何人来取本王的性命?”卫风笑问。
“一个朋友。”毒公子道。
“哦?”卫风挑挑眉,“不知阁下的这个朋友,可是公子白华?”
毒公子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脸,但能从他的稍许沉默中想象得出他的面具之后,是一脸的震惊,兴许是他想不到卫风会猜得这么准。
“这个嘛,在下可就不需要告诉四爷了。”毒公子用他那沾满了毒的长指甲在弩机身上慢慢划过,笑道,“四爷只需要知道,过会儿四爷便与您的属下下地狱便够了。”
卫风也笑,“那就要看看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卫风笑说着话,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小山谷三面上的方向,毒公子却是将他的眼神捕捉得清清楚楚,只听他道:“四爷不用再往上边瞧了,上边四爷的那些个人哪,已经给在下的毒蛇毒蝎宝贝儿们玩去了,不会再出来帮四爷了的。”
就在卫风与毒公子说话时,本是一脸不安地呆在卫风身后的晏姝正慢慢朝他爬来,卫子衿想要挡住她,可他因身中毒素而动弹不得,莫说要挡住晏姝,便是出声的力气此刻都没有,他的唇动着,却是如何都出不了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晏姝朝卫风靠近。
卫风自也察觉得到自己身后晏姝的动静,但此时他大意不得,如若他此时转头看向身后的晏姝,那就很有可能毒公子的弩箭在这一刻就会射入他的心口,毒公子不仅以使毒出名,还善使弩机,他的弩机都是他自己研制锻造,其速度与威力强过普通弩机数十乃至上百倍,否则以小衿衿的身手,方才不可能接不住这一弩箭而非得用身体来替他挡下不可,更兼他将毒用在弩箭上,其威力就更不可言。
是以卫风只能当做自己身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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