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重华殿里出来的时候,楚翊抬头看着天边火烧一般的晚霞,长长的吐出口气来。
太子殿下说的打草惊蛇她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毕竟老皇帝虽说算不得什么有道明君,却也绝算不上是个糊涂人。他做出这打草惊蛇的事情,自然不是为了让对方警醒,而是想要引蛇出洞!
侵占民田和纵奴作恶都算不得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凭着魏王和赵王皇室和亲王的身份,就算证据确凿要硬抗下来,也顶多就是个降爵的处罚。他们还没有谋逆,也不曾引得民怨沸腾,就算老皇帝有心严惩也做不了什么,所以他这样做应当只是为了放出个要对藩王下手的信号。
朝中的藩王并不止老皇帝的那些兄弟们,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反对的声音必定不小。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时候必定有人不安分,会做出些什么来。
当年藩王起兵,闹得最凶的就是齐王、赵王和魏王,然而现在三王中有两个都被参了,那么老皇帝想要引蛇出洞的那条“蛇”,究竟又会是谁?
楚翊并没有忘记前两年她与太子遭遇的那些刺杀,虽然经过遣散大批宫人之后,这两年宫中一派平静,但谁又能知道,在这些平静的表象之下,究竟又暗藏了多少凶险?毕竟当初那几个嫌疑重大的太妃们,至今都还好好的活在她们儿子的藩地上!
究竟谁才是那幕后黑手?太子他们这两年又究竟查到了些什么?
楚翊站在重华殿门口想了一会儿,虽然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却很快又释然了,脚步轻快的迈开步子就向着麟趾殿的方向走去——她想起了太子殿下的话,明日无论发生了什么,她只管看着就好!
一夜很快过去,三月二十七,万寿节终于还是到了。
这一次楚翊没有带两个伴读同来,只是穿着华丽的正装,跟着太子再一次踏入了宣德殿。
宣德殿是皇宫中举行庆典的地方,无论是元日或者端午中秋的宫宴,还是招待别国使者的国宴,基本都是安排在这里的。往年老皇帝只办个家宴一样的小宴,倒是从来没动用过宣德殿,但这一回的万寿节大办,显然是要在这里举行的。
两年过去,楚翊对这些大臣们也认识了个七七八八,倒是比上一世只记脸好的用心了许多。而在楚翊熟悉这些大臣们的同时,他们也不再对这个从冷宫里被找出来的皇女有什么好奇了,见着楚翊跟着太子前来,便微微躬身抬手行上一礼,之后便也各做各的去了。
太子带着楚翊踏入宣德殿,行礼的人很多,但在行过礼之后还往两人身旁凑的人却很少。
能进宣德殿的大臣没有一个是傻子,哪怕他们想要讨好储君,也不敢在此时做的太过明目张胆。毕竟陛下尚未老迈,他恐怕不会喜欢自己的大臣们早早的就投靠了儿子,所有此刻凑到太子身边的,倒是皇室宗亲比较多。
第一个凑到太子殿下身边的少年,即使不认识,楚翊凭着他那张与齐王酷似的脸也能认出来,那是齐王世子。
楚翊奉行少说多听的原则,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寒暄没几句,便听到太子问那少年道:“宁雅近来可还好?她性子似有些高傲,也不知与那卫国公家的小公子是否相处得来?”
齐王世子闻言脸上的表情略微一僵,他打了个哈哈,故作抱怨道:“我这妹妹性子是傲,卫国公家的那位小公子既能得殿下看重,自是人中龙凤,但她似乎有些不喜欢对方……”他说着瞥了太子一眼,虽然没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来,却还是补了句:“或许也是缘分未到。”
楚翊听了这句,心头冷哼了一声:说什么缘分未到,难道见着程子安,她的缘分就到了?明明那日在小花园的时候,宁雅还有胆儿嫌弃她家子安来着!
与太子又寒暄了两句,齐王世子便告辞离开了,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位藩王或者世子。这些人都算是亲戚,楚翊倒还认得,就算认不得脸,起码也能认得名字或者封号。
两人来得不算很早,陆续与人寒暄了一阵,没过多大一会儿功夫,老皇帝便来了。
殿中众人行过礼后,如上早朝一般,分作两列站在殿上,开始向端坐在上方的老皇帝进献寿礼。
自然,皇室宗亲们站在前头,第一个进献寿礼的便是太子。
他献上了一副自己画的苍松图,布局精美,笔法流畅,画中的苍松栩栩如生,仿佛带着蓬勃的生机。虽比不上名家大作,但可以看出他画得极是用心,显然是废了不少功夫准备的。
老皇帝显然很喜欢,让人好好的收了,还叮嘱了句:“你政务繁忙,有时间便当好好休息才是。朕知你心意,又何必费这功夫?”
太子忙道不敢,老皇帝当着满朝文武和各位皇室宗亲的面儿,没好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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