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靖港前往大塘镇的中巴上挨挨挤挤地坐满了人。
这是来往大塘镇和靖城的唯一公共交通方式,镇上做小生意的、进货的、担着家禽菜蔬去靖城卖的都挤在这一趟车里。
程静迟和程妈妈坐在最后一排,在他们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帽沿很低的鸭舌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起级宽大的墨镜,外套的衣领竖得高高的,整张脸几乎都被挡住了,看不见真容。
他新潮得有些怪异的装扮让车上大部分的乘客都不由自主地偷偷打量着他,纷纷猜测这是不是哪个明星变装出来,以至于装扮得这么神神秘秘。
程妈妈也时不时地瞥一眼身边这个据说是儿子好朋友的男人,心中充满了好奇。
程静迟从小就特别宅,从小到大的朋友她都认识,但记忆中似乎从没有一个叫厉战的朋友,尤其是这个年轻人还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
不过,程静迟对此的解释是厉战是个平面模特,因为喜欢夏天吃火锅,结果吃出满脸的痘痘,而且因为小有名气,怕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捂得这么严严实实的。
程妈妈看厉战长得高大挺拔,宽肩窄臀,走起路来的姿势都跟别人不一样,特别精神的样子,相信了程静迟的说法,心想迟迟不知道哪里认识的这个朋友,看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为了照顾厉战,程静迟让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大部分时间都关注着车外的世界,几乎三分之二的脸孔都隐于那副奇大无比的墨镜后,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程静迟也不打扰,让他自己慢慢欣赏地球的美景,偶尔厉战问到什么的时候,才会详细解说,一个问一个答,一路上居然也不觉得无聊。
忽然,厉战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程静迟朝车外一看,中巴车路过一片珍珠养殖场,死水一样的池面上,漂浮着大小不一的塑料瓶。
“那是渔场,以前用来养鱼的,不过现在都用来养珍珠了。”程静迟说。
厉战点头,不再言语。
过了那片渔场,再路过几片村庄,道路渐渐平坦起来,破旧的鹅卵石道路变成了平坦的水泥公道,道路两旁的铺子渐渐多了起来。
售票员站起来喊:“大塘镇到了,大塘镇的下来了。”
程静迟招呼了厉战一声,和程妈妈从一堆的箩筐撮箕货物中艰难地挤下了车。
有认识程妈妈的人跟她打招呼,一边拿好奇的目光看着打扮怪异的厉战。
“那是驰驰的朋友,好像是个模特吧,反正他们出门都这样的。”程妈妈含糊地解释。
于是众人一脸恍然的表情:“那是,原来是大明星啊。”
就说这个天气又不冷,捂得这么严实,长得还高,两条大长腿又长又直,穿衣服好看得不得了,原来是明星来的。
程静迟想笑不敢笑,带着厉战快步朝前走。
程静迟的外公是个老中医,在大塘镇老街开了个中药铺,不过这年头中医式微,西医盛行,大家有个头痛脑热都选择去大医院,哪怕感冒也习惯去医院吊水,程外公的中药铺生意可想而知十分清淡,只靠着以前的几个老顾客撑着,勉强糊口罢了。
程静迟到的时候,程外公正给人针灸,分不开神,只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一边坐着。
病人是老顾客,也算是看着程静迟长大的,看见他来笑了:“哟,老齐,你外孙来看你了。”
“孙叔。”程静迟把手里拎的礼盒放到进门的红漆木椅上,笑着打了声招呼。
孙叔领口解开,露出半边肩膀,肩膀上插着长长短短四五根银针。
程外公手里还捏了一根老长的银针,预热了一下,然后照着肩颈上一个穴位扎了下来,还捏了两捏,这才收手,拿一边搁着的帕子擦了擦手,朝着程静迟淡淡地说了一句:“来了?”
说完不等程静迟回答,又一脸严肃地道:“过来帮我配副药。”
程静迟跟程外公的感情很深,好久没见程外公了,他其实非常想念外公,正想说什么,结果程外公一开口,满腔的情绪都卡在嗓子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乖乖过去照着程外公所说配了一副药。
程外公见他虽然许久没有碰过药材了,居然也没有全忘,药得一丝儿不错,严肃古板的脸上也不禁露出满意的表情。
肩膀上扎着针的孙叔也笑着凑趣:“好久不见,迟迟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大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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