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迟出离愤怒, 立刻就要拨开人群往里闯, 生怕外公一个人面对媒体会吃亏。
厉战一把拦住他,道:“别急, 不像是闹事的。”
被厉战一劝,程静迟也渐渐冷静下来,发现药铺外面虽然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 但是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平和, 有些甚至带着喜气, 情绪也没有很激动, 偶尔还会附和着点一点头,那架式的确不像是闹事, 倒像是来采访的。
他推开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群众,走进药铺。
药铺里, 一个衣着时尚, 长相非常精致的美女正在采访乔外公。
仔细一看,还是个熟人。
李琼雪,以前靖城电视台深夜档节目的美女主持人,他以前的同事李琼华的大姐。
“我是靖城电视台新闻都市栏目的李琼雪,这位是人民医院内科的刘主任。据说之前人民医院有一位不到一岁的地方性砷中毒患者李仲易,经过人民医院专家会诊,确认没有治愈的希望。不到两天, 李仲易的情况大为好转,经过刘主任他们的救治,现在李仲易已经基本康复, 虽然因为砷中毒的后遗症,小仲易以后的身体可能会比别的孩子弱一些,但是后期只要注意休养,细心照顾,对于以后的生活学习工作影响不大。”
“一个连医生都觉得没有办法活下去,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的小生命,不到两天的时间,居然就从鬼门前走了一圈,并且克服了病魔,以惊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不得不称之为医学的奇迹。”
“我们从家属的口中了解到,小仲易的情况会发生这么大的逆转,其中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乔大夫为小仲易调配了一副解毒剂。所以今天我们靖城电视台特地来到大塘镇,来采访这位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神医。”
“……”程静迟满头黑线,这股浓浓的地方电视台播放的“你好,我是大塘镇XXX村XXX组的村民,我年轻的时候就得了XXXX病,看了不少医院,吃了不少药,都没有效,钱花了不少,病却越拖越严重,绝望之中,我找到了XXXX医生,XXXX医生不愧是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好医生,给我开了XXXX药,不到三个疗程我的XXXX病就全好了”的村民现身说法,打牛皮癣广告的即视感扑面而来,真是让人感觉意外的亲切。
乔外公对于美女的奉承毫不领情,依然板着那张死人脸孔,特别不耐烦地道:“我可不是什么神医,再说哪有那么神的药,一副解毒剂而已,我当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你怎么就敢肯定李良中的孙子没救了?也许是医院弄错了呢?也许是仲易这孩子命大,命里不该他早夭呢?怎么就能认定是我那碗解□□的功劳?这不是笑话么?”
李琼雪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有点僵,显然对于乔外公的难搞程度严重预估不足,顿了一下,道:“仲易的病情人民医院的专家们会诊过,其中不乏有地方性职业病的专家,一般来讲,这种经过多名专家大型会诊后的结果几乎是很少出错的,而且人民医院内科刘主任也曾参加了针对小仲易病情的专家会诊,并且还是小仲易的主治医生。刘主任,是吧?”
刘主任点头,非常肯定地道:“小仲易的会诊结果肯定是不会错的,我这里还有仲易当初的检验结果,前后对比非常明显,误诊的可能性不大。当时医院里地方性砷中毒的患者只收治了小仲易一家三口,所以拿错检验结果的可能性也很小。”
说着,刘主任一脸热地看着乔外公,两眼直发光,要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刘主任对乔外公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乔医生,地方性砷中毒我研究了多年,还从没有见过药效这么快这么好的解毒剂。冒昧问一下,不知道乔医生这个解毒剂的配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话说到一半,刘主任突然反应过来,脸上一红,道:“抱歉抱歉,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唐突了,我真的只是太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金银花、穿心莲、草河车……”乔外公一连说了十好几种草药,完了绷着一张老脸道,“很普通的解毒方子,没什么特别的。”
刘主任:“……”
他刚才问出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唐突,像效果这么好的解□□方,一般都是那种世家中医家里的祖传秘方,放到现在申请个专利权什么的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再卖给相关的制药公司或者研究所,分分钟成为富翁的节奏。
他没料到的是,乔外公居然这么爽快就把药方说了出来,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而且这个方子还这么普通,即使他这个主攻西医的半吊子也知道这个药方。
真的就这么简单?还是乔医生有所保留?
气氛顿时有点低,李琼雪漂亮的大眼睛眨了两眨,适时地插|入打着圆场道:“看来乔医生果然是那种典型的不求名利,一心只管治病救人风格高尚的老中医。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只有仲易的家人最清楚了。”
说着她目光一转,落在人群满脸笑容的王菊芝身上。
“这位就是仲易的奶奶王女士吧,王女士您好,关于仲易当时的情况,您知道点什么吗?”
王菊芝使劲点了点头,道:“老乔是个好大夫,我在医院里听别人说了两句胡话,因为担心孙孙,回来后还跑到老乔这里闹了一场,结果老乔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救了仲易。他是我孙子的救命恩人,我们一家上下都感谢老乔——”
李琼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在王菊芝滔滔不绝却又完全没有抓到重点的言谈越来越朝着对乔外公歌功颂德方向一去不复的势头中,不得不出声提醒打断她道:“您能跟我们说说当时仲易的情况吗?”
“哦。”这个问题太简单了,王菊芝脸上笑得跟朵盛开的菊花一样,“当时医院的医生都说仲易没救了,我抱着他回家,坐在老乔的药铺里发呆,老乔抓了药就在这里煎的,煎好了让仲易喝下去,晚上仲易就吐了,再喝了一碗药,抱到医院去,医生就说仲易的那个砷中毒就已经减轻了好多,可以治了。”
“就是!”肩膀上扎满了针的孙国保也来插花,“乔叔是镇上的老中医了,医术好,医德更好。这么多年来,抓药都没怎么涨过价,外头的东西多贵啊,乔叔说他的药材大多都是山上采的,自己炮制的,所以一直收得比外面便宜,而且药效特别好,我这类风湿关节炎,感觉都好了许多。”
他这一说,镇上不少人开始附和。
“对哦,老乔配的药苦是苦了点,还是很有效的,有个头痛脑热,去医院这样检查那样检查,一个感冒都要花好几块,在老乔这里扎两针,开一副药喝了就好了。”
“说起来,我这支气管炎好像好了不少,上次雾霾那么严重,都没有咳得以前那么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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