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咸福宫,德妃抱着她心爱的猫,一边给猫儿顺着毛,一边对皇甫容道:“本宫做事向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这次叫你来,不过是要还一桩恩情。”
皇甫容礼貌的道:“娘娘客气了,救魏允中的是窦七郎,不是皇甫容。”
德妃抬起头,盯着皇甫容看了许久,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窦七郎救中哥儿,本宫知道,也问过了窦七郎的意思,他要了三百两银子作谢礼,这份恩情就两清了。”
皇甫容呆了下,不自觉就要往窦宸那儿看过去,却没看到人。这才想起来,德妃把所有人都斥退了,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本宫说的恩情不是这件事,而是多年之前的旧债。”德妃道:“本宫曾欠先孔皇后一份恩情,趁着这个时机,也一并还了吧。”
皇甫容惊讶的看着她
德妃如此这般和他说了几句话,一句一个霹雳。
说完之后,她抚着猫儿道:“今日这话本宫只跟你说这一回,出了这个门,本宫一句也不会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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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微笑道:“德妃姐姐在宫里多年,向来不怎么与人亲近,也鲜少见她邀请别人去咸福宫,她能邀十六皇子过去,可见是对十六皇子另眼相看了。”
皇甫容一阵脸红,连忙道:“淑妃娘娘说笑了,德妃娘娘叫我过去,不过是为了魏侍郎家的小郎君,说了几句家常话罢了。九皇兄也知道的,魏允中在荣和宫做伴读。”
皇甫真笑道:“十六弟别紧张,母妃不过随口问问。”
淑妃也温柔的笑了起来,“魏家这个孩子,听说是出了名的活泼。”
这话题一带,顿时轻松了起来。
皇甫容眼神一亮,“淑妃娘娘也知道?魏允中他老是坐不住的,每次上学听课老是走神,先生都要罚他打板子……”
用了膳,皇甫容又在长春宫陪着淑妃坐了会儿,这才起身告辞。
皇甫真本来要送他回去,临时接到宫外来的消息被人叫走了。
跟去长春宫的几个太监宫女又跟着车回到了荣和宫。
当晚,皇甫容连做了几个噩梦,梦里前世今生串来串去辩不分明。
一会儿梦到孔皇后惨死;
一会儿梦到德妃抱着猫说她知道孔皇后和长皇子皇甫兰都是被人害死的;
一会儿梦到皇甫真百般体贴翻脸无情;
还有万顺帝,淑妃,窦皇后,皇甫华,小胖子,闻人雪和窦六郎……
无数纷杂的画面,暴怒的,冷笑的,漠然的,嘲讽的……
“先孔皇后的死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本宫知道的也不多,能够告诉你的也有限,但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提示——往上查,从孔家先人身上,往上查。”
“你兄长死的蹊跷,说是天灾,不如说是*。慧极伤寿,伤他的人也未必就是天灾。”
“没有母族,你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棋子。后宫已经有人和皇上提出,要过继你到膝下。”
德妃……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事情……
皇甫容在噩梦中痛苦喘息,紧闭双眼的脸上冷汗淋漓。
过去和现在交织的一切,以德妃所言为背景,震的他不得安宁。
德妃李氏,祖上据说是贵族,至本朝李氏一族曾有过富昌伯爵位,三代止,便只剩富贵。德妃娘家兄弟死的早,唯一的胞姐嫁进了京城魏府,育有两子,长子是京城有名的神童魏允石,幼子便是魏允中。
德妃进宫后不久便得到了万顺帝的宠幸,生了六皇子皇甫申。
皇甫申满十六要封王离京去封地,德妃为其向万顺帝讨封地,想让儿子去辉地,辉地离薰风城太远,万顺帝没有答允,最后封到了离薰风城较近的共地,皇甫申被封为共王。
这对母子在万顺帝病重之际兵临城下,欲逼宫纂位,后被皇甫真领兵镇压斩于殿前,皇甫申死,德妃被废,关进了冷宫,后自缢身亡。
皇甫容前世和德妃从未有过往来,仅在路上偶遇的几次,双方也不过遥遥点头之礼,德妃对他不曾有过一言提醒和告诫,也从未邀他去过咸福宫。
前世与今生的区别,不过是他没有住进长春宫。
这样的德妃,所说的话可信吗?
她有什么目的?
母妃……
兄长……
下半夜,皇甫容从噩梦中挣扎醒来,爬下床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冷水入喉,冻彻心肺。
他仅着里衣,面无表情的打开了窗子,静坐了半宿。
翌日,腊月二十九宫中祭祖,十六皇子因病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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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宸这个年过得极不如意。
做生意开的几间铺子年终收益都不太好,收支一划拉再除去店员们的薪水,平均一个铺子就赚了那么百来两银子,和他想像中的日进斗金差距太大,心里难免会有挫败和落差。
他开铺子的事情只告诉了他老爹一个人知道,其实若是有可能,他连他老爹都不想告诉,可是没办法,这边虽然不忌讳未成年人经商,但却需要保人,想在薰风城里开店,没有足够份量的人做保,这店根本开不起来,更开不下去。
所以他的铺子现在明面上是挂在他老爹的名下。
他只是个少东家。
窦聿槐也是个妙人,知道儿子手上突然多了几间铺子,也不问他来路,只叫窦宸小心,不要留了把柄在别人手上。至于铺子,窦聿槐也说了,有他在,窦宸尽可以放心,没几个人敢捣乱。但买卖的事情窦聿槐不参合。赚了钱都是窦宸的,亏了也都是窦宸的。
这就是成年人的狡猾。
窦宸却是无所谓,狐假虎威,他要的是他老爹这张虎皮,至于虎在不在,那不重要。
现代人到古代不会经商,说出去都要笑掉别人大牙。
但他的买卖不赚大钱也是事实。
另一件不如意的事情是窦家,原因自然还是落在窦六郎身上。
窦六郎是窦家的家宠,合家上下都把窦六郎看成是眼珠子命根子,如今窦六郎犯事,被送离了薰风城,去了离京城很远的一个地方书院。
这可把窦大奶奶、窦夫人和窦老夫人给心疼坏了。
窦大奶奶原本因为儿子在宫里一住半年不知道回家,忧思过度,得了急症,病还没好,儿子又给送到了外地,忧急之下,病情不时反复,五天一大病,三天一小病,拖了大半年还不见好。
眼看着过年,窦大奶奶巴巴的盼着儿子回来,结果却等来了窦六郎留在书院不回家的消息,窦大奶奶一听就又病倒了。
窦夫人和窦老夫人也是一样,一个盼着小孙儿,一个盼着小曾孙儿,一家人望穿了秋水,都没盼回来窦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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