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有很多人, 男女老少聚在一起, 愉快的聊着少族长的大婚和家长里短, 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欢叫的声音, 街的两旁屋檐上挂满了长串的红灯笼,人群中央的篝火堆也不时炸起噼里啪啦的火星。
窦宸心头一震,立时顿住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他旁边的布骅也跟着停下了脚,疑惑的问他。
窦宸没有回答布骅的话, 他低头垂眸看着拉住自己的那只手, 顿了顿, 然后顺着那只拉住自己小臂的手转头看去,一年多没有见到过的那名少年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窦宸。”少年呼吸微快,表情还有些来不及收起来的慌惶和喜悦, 见他回头, 仍然还有些怔神。
窦宸从没想过皇甫容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地方和他重逢, 即使看见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仍然有些不敢置信,但也只是那么一瞬,更多的还是随之而来的惊愕狂喜:“你回来了!”
皇甫容弯眸笑了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布骅闻声也侧过了头惊讶的问道:“皇甫容?”
瞎子的耳朵都很好,布骅也不例外, 皇甫容住在燕卑的那两年, 布骅和他也曾有过交谈, 所以他对皇甫容的声音并不陌生, 也是一听就听出来了。
皇甫容先前只顾着心情激荡, 眼中只看得到窦宸,这时才看见窦宸身边还有一个人。
“二公子?”他一眼就认出了布骅。
“这么巧?”布骅讶然道:“我们才刚出来没多会儿,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了,”他说着抬手作了个揖,“十六殿下,别来无恙?”
皇甫容连忙还了个礼,“二公子安好?”
布骅笑道:“难得重逢,不如找个地方聚聚,我来做东,如何?”
皇甫容也不推辞,回笑道:“那就麻烦二公子了。”
窦宸方才乍然见到皇甫容不免有些过于惊喜,这时才注意到皇甫容的眼睛泛着红,一看就是才哭过的样子,他刚要开口问,那边闻人雪也已经走了过来。
“这位是?”窦宸对闻人雪感觉有些熟悉,不过闻人雪戴着兜帽,他一时没认出来。
“窦七郎君,好久不见。”闻人雪朝他行了个礼。
窦宸更是惊讶,凝眉道:“是你?”
*** ***
皇甫容等人进了一间客栈,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一桌酒菜。
窦宸坐在皇甫容邻座,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皇甫容道:“早上就到了。打听了一下,除了燕卑王宫里放出来的消息,说我在养病,带来的人也全都陪在我身边,其他的消息什么也打听不到。听说布骏今天成亲,所以我来找他,想问问你的情况。”
窦宸问:“你一来就见到我了?”
皇甫容略微停顿了一下子,然后点了点头,“只是没想到你和二公子在一起。”
除了突然见到窦宸时的失态,皇甫容一向都是理智清醒的,等到心情平复了下来,他就知道他被骗了。
布骏竟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皇甫容杀了他的心都有! 但他被骗上当信以为真,说到底也是关心则乱,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到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甚至还很丢脸,很伤自尊。
于是,皇甫容念头一转,决定不告诉窦宸。
他要自己记下这笔帐。
窦宸顿了顿,正要说话,堂倌敲门送了酒菜进来,他只好等到堂倌摆好酒菜退出去把门带上,才道:“我们只是闲逛,出来看看热闹,沾沾布骏成亲的喜庆,完全没想到会碰见你。你呢?你和闻人雪是一起来的?”
皇甫容下意识的摇头,“我也是才碰见他。你也知道,每年春末,泱国和边陲五族都互有使者往来,闻人雪应该就是这次泱国的使者,他是跟皇甫华一起来的。”
“皇甫华?”窦宸一样大吃一惊,“他怎么来了?”
他看向闻人雪。
闻人雪头上还戴着兜帽,即使知道布骅是个瞎子看不见,也没有摘下来,他听见两人的对话后,神色冷清平静的道:“这趟出使,皇上本来指派我一个人来,但是十三皇子把这件事揽了过去,我就成了副使。”
皇甫容终于明白为什么闻人雪会和皇甫华同时出现在这里。当年那件事后,闻人雪不说对皇甫华恨之入骨,但也是视如猛兽避如蛇蝎,怎么可能会和他一起来燕卑?
窦宸对当年的事并不清楚,只是从前在闻人雪还没有离开荣和宫的时候,从闻人雪的言行中隐约感觉到闻人雪有些惧怕又有些憎恨皇甫华,因而有过一些猜测。
皇甫容顿了下问道:“那你怎么不回掉这件差事?”
“回过,皇上没答应。”闻人雪表情淡静的回答。如果不是他刚要端起酒杯的手僵了下,眼底瞬间迸射出一丝强烈的恨恶,窦宸真要以为他能看淡一切。
至于皇甫容,他根本就没怀疑过闻人雪对皇甫华的憎恨,上一世的雪千岁有多记仇,他亲眼见过太多次了,自然十分清楚。得罪过闻人雪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皇甫华之所以还全须全尾的活着,不过是闻人雪现在还没有那个权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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