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为朕弹一曲吧。”没头没脑的,苏慕白说了这么一句,陆安安当即皱了眉头。
“靡靡之音,亡国之兆!皇上不会想让臣妾担上这么个罪名吧?”陆安安没好气的说:“臣妾不知前朝之事,但也知道如今各方烽烟正起,哪里是能玩乐听曲的时候?皇上也该振作精神做些实事才好。”
“实事?朕做了这些年皇帝,临到战事才发现朕这个皇帝当得如此失败。”陆安安一听到这话就回头看着他,正好对上他惨淡自嘲的笑容。
“皇上这话说得这般颓唐,哪里是一个为君者该说的话?您说这话就不怕朝臣寒心,百姓寒心?”陆安安柳眉竖起,严肃道:“臣妾不懂朝政,也无意干涉政事,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皇上还未真的打起仗就失了分寸,三军将士何来士气?”
“有兵无将,有人无粮!朕又该如何?”苏慕白不由得提高声音道:“朕也想横刀立马,朕也想吐气扬眉!皇后还不知道吧,今早北梁送来书信,意欲谈判议和,直接就要朕割三座城池给他北梁,还要朕开放西北大门容他自由通关过境,凡由北梁来的商队,都必须我大庆以三倍价格收购其货物!”
“如此条约,皇上还真打算签了?”陆安安反问道:“无将,天底下不止他一个荣国公!难道除了司马家我朝就无人了?无粮,为何不想法子从世家门阀中筹集军饷,以备国库所用?皇上就打算任人鱼肉?”
“朕当然不想!”苏慕白一想起早朝时那帮大臣那一边倒的议和声音,心就更烦了,他这才发现他曾经认为可信的大臣其实是懦夫,他以为的良将现在都缩起来不干活,他深爱的女子其实未必是纯良之辈,他这才发现他这个皇帝,孤家寡人,无人可信。
“您说您想横刀立马,可以啊!昭告天下,天子亲自出征!您说无粮,臣妾这有变卖陆家产业的三百万粮,全当作军饷送到户部去!您之所以犹豫不决,皆因为您太依赖于旁人去为您处理任何事情,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必须自己面对!”
“先帝在时,边疆虽有战事,纵有良将,但也靠着先帝的英明果决才能成功应对,保我朝太平了几十年!难道皇上身为天子就没有这番气魄?难道皇上就甘心被后世耻笑?”陆安安用的是激将法,她虽然讨厌苏慕白,但也知道此时若不激起他的斗志,只怕这大庆还真得亡!
“皇后?”苏慕白难以置信的看着陆安安,只见她眼中尽是无所畏惧的坚决,不由得被感染了对方的豪情。
“干嘛!?”陆安安说得兴起,自己都有种要不就自己拿刀就上了热血在,被苏慕白忽的打断白了他一眼,说道:“臣妾是不喜欢皇上了,但臣妾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朝败势无可挽回,臣妾这有变卖首饰和挂在臣妾名下的一些庄子铺子的钱,也不多,就三百多万粮,已经交由臣妾家兄陆青山带去户部。”
“至于皇上是要战是要降,就由得皇上吧。”陆安安福礼转身和挖了几个大莲藕早就尴尬地不行的绛芸等人走了。
“皇后这话,你听得如何?”苏慕白等陆安安走远了,才忽然对着空气说上一句,脸上已无刚刚那颓败神色,反而是一脸坚毅果决。
“皇兄想知道真话还是假话?”有人自他身后的树丛中笑嘻嘻的出来,与苏慕白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只是更为年轻一些调皮一些。
“说吧。”苏慕白语气无喜无怒,淡然得很。
“皇兄不是早就有了决断么?怎么还来套臣弟的话。”
“哼,朕问的是这个皇后的话。”
“皇兄啊,皇嫂说得在理啊,这不也是皇兄您的想法吗?”
“朕的确是打算自世家开始来筹措军资,皇后为何正好就将这银钱备好了?”他的眼神幽暗,要是旁人看了大概会有些身上发冷吧,但在他身边的这个少年却是不怕的。
“你们是夫妻,哪有问我这个外人的道理,嘻嘻嘻,皇兄啊,难道你还怀疑我这个皇嫂会谋反不成?可怜我青舒姐姐明明是朵绝美的解语花,却被人当做烂茶渣。”
“苏慕熙!注意你的身份!”苏慕白喝道:“她的名讳哪里是你能直呼的?”
“嘻嘻嘻,我错了错了,我这不是一时见到魂牵梦绕的美人,情难自禁嘛。”苏慕熙不正经的笑道:“皇兄也别恼,明儿早朝皇兄尽管将我派去西北,保管收回失地。”
“朕今晚会立下圣旨,你就准备出发吧。你可记住了,你此番去是九死一生的,朕不会派人去救你,一切你都要自己负责。”苏慕白刚刚听到苏慕熙那话,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惹到对方故意打了个冷战。
“好无情的皇兄啊,也是,连自己妻子都能这样试探,何况对我这个不得宠的臣弟呢?”苏慕熙讽刺说道:“皇兄其实根本不惧怕北梁,而是疑心司马老儿到底死还是不死吧。”
“哦?你倒是聪明了些。”苏慕白故作赞赏。
“呿,以前就聪明,皇兄此次派臣弟去,明着是收复边关,其实是为了将司马家一直手里的西北大军统统收回来吧?”苏慕熙正色道:“可皇兄就这般信任臣弟?不怕臣弟到时拥兵自立,占山为王?”
“你不会。”苏慕白肯定道。
“嘻嘻嘻,真是不好玩,皇兄,等我回来可要皇嫂亲自给我做菜啊。”苏慕熙也不等他答应,一个闪身就隐去了身影。
苏慕白笑着摇头由得他去了,他这几日故作颓唐,就是为了引出一些人不安分的心思和举动,陆安安在散尽家财想着转移家人他知道,殷云霜的密信他也知道。甚至很多事情,他都是清楚的。
那封血书出现的时机这么巧合,他又哪里会猜不到这当中有问题?荣国公对战北梁从来只有胜没有败的,光他的名字甩出去,就足够让北梁打道回府了,可短几日就被人取了项上人头?
只是他在隐忍,就如同他当年在自己生母死时的隐忍一般。
他就是想看看,在这般乱局底下,到底谁才是真是忠于他的人?谁又是他错信的人?谁是猎人?谁又是猎物,他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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