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安的是心病,杨肃很清楚,苏慕白也很清楚,就连对此一直保持沉默的宋太后更是清楚。
翠苓被救回来后,虽然杨肃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治疗了,但因为司马如意当初是下了狠手去灌药的,翠苓人虽然醒了,但终日痴痴呆呆,人家喊她,她也就笑笑也不回话,哪有一点以前的机灵劲,这让陆安安看在眼里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是她将翠苓派去到司马如意身边的,也是她在明知道司马如意失心疯有问题的情况下将翠苓独自一人留在朝云宫,她的自信和狂妄害的翠苓现在这个样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当日翠苓在清醒状态下对自己最后说的话都是让自己小心。
她不让翠苓去和紫蘅等人一起住在婢女的房中,命人将竹林那边的厢房打扫干净,让翠苓搬进去养身子,专门拨了白芜去照顾她,又让杨肃每日都来为翠苓治疗。
司马如意没死,她知道,苏慕白想让沐阳过继给自己,她也知道,可她却毫无反应,旁人纵然知道她心结何在,但翠苓一日不好,估计陆安安也不会好。
陆安安现在已经很少做恶梦了,反而变得十分嗜睡,无论白天黑夜,只要睡意一到她就是各种睡,怎么叫都叫不醒。
杨肃对急疯了眼的紫蘅等人解释这是陆安安对现实的逃避导致,这是心病无药可医,一边只得加快对翠苓的治疗,现在翠苓已经算是有了很大进步,起码认得人了,别人喊她,她也会对着别人说上几个字。
陆安安曾问过杨肃,那药汤是不是的确是胡院正的配方,杨肃想了很久还是坦陈的点头,那药汤叫忘魂汤,本来这药汤是为了治疗宫里贵人们失眠头痛之症而配的,很多年前就有的药方,只是到了胡院正这,就多调了几味药,最后成了让人服下就忘魂失心的毒药。
陆安安一听就差点要去太医院拼命都逼胡院正给翠苓治好了,但她还是忍住了,她去朝云宫是秘密行事,连翠苓现在在这里都是她刻意瞒下的,即便她直觉告诉自己苏慕白和宋太后并非不知道她的行踪,但她还是本能的选择了逃避。
要是自己这就挽起袖子去找胡院正拼命,就等于承认了她违禁去了朝云宫,也等于将她和宋太后之间的情分全部扯掉。
这对翠苓根本无益,只会有害,甚至难免宋太后为了粉饰太平还好暗杀掉翠苓这个唯一的知情人让自己失去人证,当时司马如意到底是怎么回事,翠苓又在其中参与了多少都是一个谜团,自己要是沉不住气只会使真相更加无法大白。
这些天她光顾着照顾翠苓,根本没有去认真管后宫的事情,还好徐德妃还算得力,不大的事情她都交给了徐德妃遵照礼制宫规给办了,徐德妃得了实权当然欢喜,可宋太后却是坐不住了,皇后这个样子并非她愿意见到的,虽然她的确为了除掉司马如意借了陆安安的手,但她低估了陆安安和这些宫婢之间的感情。
眼看着就到了金秋十月,很快就要转冬了,宋太后借着为沐阳做新的保暖衣裳为由,在一个黄昏之日来了未央宫。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陆安安一副病怏怏没精神的样子看在宋太后眼里十分不是滋味。
“皇后这是怎么了?听说都病了好一段时间了,怎么总不见好的样子?”宋太后的关心还是那么真诚,只是在陆安安眼里却是十分讽刺。
“这些天秋意太盛,臣妾有些失眠罢了,都是小事,不劳太后娘娘挂心的。”这就是明摆着在要有嫌隙了,陆安安虽然可以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但她过不了自己的良心。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的身子,哀家肯定是要操心的。”宋太后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不点破想继续为彼此的关系留一点后路。
“太后娘娘今日来是为了沐阳的吧?”陆安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于是被先提起了沐阳好让宋太后快点办完事就走。
“哀家眼看着就要到冬季了,沐阳的冬季衣裳也该多备着些。”宋太后见她提起沐阳,心想这也好,能借着孩子打开话题。
谁料到陆安安笑了笑道:“太后娘娘时刻将沐阳记挂着是沐阳的福分,臣妾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就让内务局早早就备好了,正想回太后娘娘呢,也是臣妾记性不好,要是早回了您,您就不必多跑这一趟了。”
“青舒,你在怪哀家?”宋太后看她是油盐不进,干脆就挑破了来说:“你在怪哀家用药去让司马如意疯掉,害的你的婢女受害是吗?”
“臣妾哪敢。”陆安安脸上划过一丝讥讽说道:“臣妾只是恨自己护不住自己的人罢了。”
“你那晚去朝云宫难道就不奇怪为何能那么顺利吗?若不是哀家的刻意安排,你又是如何能这样顺利的进入朝云宫的?”
“太后娘娘心思细密,臣妾自问不如,臣妾那晚是凭着随性行事,但太后娘娘却是早有预备,臣妾自知触犯宫规,只得认罚,请太后娘娘处置。”陆安安深深一拜,却逼得宋太后皱起来眉头。
她承认自己是有想这借陆安安之手将司马如意除去,挑起陆家与司马家的争端,然后再将司马家埋入个府邸的眼线棋子逐一拔除,使司马家在朝堂上没有强而有力的盟友作为后盾。只是她哪里想到陆安安会亲自动手却捅司马如意一刀,而且还真的对那个叫翠苓的那么上心。
“臣妾知道,当日妤良贵妃第一次发疯并非太后娘娘本意,但后来却是不一样了,胡院正亲自调配的忘魂汤,功效如此显著,连臣妾的婢女至今都是一副痴呆模样,想那妤良贵妃更是无回转的机会。”
左右侍候的人一早就被遣出了殿外,哪里知道殿内陆安安已经是直接和宋太后要撕出真相来。
“妤良贵妃的胡话,你也信?”宋太后挑眉道。
“臣妾是不信,但不是她的话不可信,而是臣妾不想信。”陆安安一直是垂着头,宋太后才看不见她眼中早已有泪光。
“臣妾是不想信太后娘娘会如此利用臣妾,甚至要不惜牺牲臣妾身边的人来达到目的,其实……太后娘娘只要和臣妾说清楚了,臣妾也会想方法配合的。”陆安安虽不是陆青舒,但她也是打心底想认宋太后为知己好友的,只是没想到还是逃不开这利益二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