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十六岁出道,打斗千百场,苦练二十七年,居然会载在这种明显毛都不会的菜鸟手里?
虽然这样想着,虽然胸膛急剧地起伏,虽然一股股不忿的气息,来回冲撞着脑门,但老胡仍然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正暗暗地惊骇于对面三只畜生的惊人力量,对疼痛的惊人忍耐,对自身要害安全的惊人漠视。
老胡并非孤陋寡闻之辈,他见识过许多位练习硬气功的搏击高手,但是,那种人的忍耐力,往往建立于身体的要害部位,经过长期锻炼后,达到了相当坚韧的程度。而且,那种高手的身体,击打上去之后,也往往与普通人的肉体具有相当大的差别。
可是,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老胡无数次地击中了对面三只畜生的身体。根据经验,老胡判断出,它们和普通人的肉体几乎一样,除了稍微强壮一些之外,并没有特别坚韧的感觉。
那么,三只畜生本能般的以命搏命,自然流露的悍不畏死,究竟从何而来?
老胡这样想着,他低着头,胡乱检查着小罗的身体,脑子里使劲地思索,却怎么样也想不明白。
这很正常,他不可能想明白的。----山顶洞人研究手机,注定是白费时间的行为。
不管老胡觉得自己经历了多少风雨波折,看起来取得了多少光辉成就,实际上,与吴小雨,甚至与对面的三只野猴比起来,他的努力与奋斗,完全不值一洒。毕竟,作为一只正常的地球土著猴子,老胡与其他的猴子们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幸福地度过了人生前四十三个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普通年头。
像他这种仅仅经历了十来次生死关头,有那么十来亿资本的大路货色,就算搏斗经验,练习时间,见识程度再长一倍,也不可能想明白,自己正暗暗惊骇羡慕的能力,对对面的三只畜生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样的苦难,蕴含着多少鲜血与泪水。
对即将遭到的打击,尤其是要害部位遭到的打击视而不见,这几乎从根本上违背了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天性。
黄哥三人的脑子里并没有多少贵恙,可是,他们会走到现在这种地步,形成这种习惯,却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也是一件大把眼泪大把鼻涕的事情。
谁都不是天生的受虐狂,最初被吴小雨关进牢房之时,黄哥三人,也很想躲过吴小雨既猛烈又突然的各种耳光,拳头,飞腿……不过,这种希望,绝不比每天都能吃上青菜白饭的终极梦想更容易实现一些。
以寄生体的力量与速度,他们这种小混混,本就没有一丝躲过任何攻击的可能。
尤其是,每次挨打时,如果他们胆敢做出任何或闪避或格挡的动作,那等待他们的,便是对任何一只哺乳动物而言,都那么永生难忘的享受。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惨无人道的虐待、狂燥无由的殴打,三只可怜的野猴,除了闭上眼睛,皱紧眉头,献上双脸,乖乖享受之外,显然别无他途。
----他们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反正既躲不过,又不准躲,那又何苦为难自己,多受一点额外的折磨呢?长达三个多月的囚禁,历时一百多天的悉心教育,三只野猴,早已被迫地,无可奈何地,极其悲惨地掐去了正常猴子的条件反射,形成了对任何攻击都不管不顾的良好习惯。
可是,就算三只野猴已变得如此的乖巧伶俐,在1A7489的关怀照料下,吴小雨仍不得不继续铁石心肠地帮它们找出各种茬子,用越来越残忍可怕的刑罚,施加在它们的身上。---- 不得不说,经过这三个多月来的锻炼,寄生体在找茬子的效率方面,同样有了相当明显的可喜提高。
遭受了数十数百次残酷刑罚之后,遭受了那种只要想一想,就会在炎热季节里牙齿打战,混身发寒的残酷刑罚之后,三只野猴,对普普通通的疼痛折磨,早已形成了极强的免疫能力。那么,它们又有什么理由,会将刚才杨哥老胡那种普普通通,大路无奇的疼痛制造方式,放在眼里?
于是,这就造成了杨哥老胡的惊骇疑惑,造成了这种难以解释的误会。
其实,杨哥和老胡,只要提前十分钟醒来,便可以看到,对面三只“无比坚强忍耐”“无视痛苦折磨”的畜生,是怎样在地上翻滚哀号着,怎样被吴小雨从房间这一边,一直折磨到房间的另外一边,怎样将整条地毯,弄得潮湿一片。----当然,如果他们那个时候醒来,看到了那种场面,那现在的杨哥老胡小罗,肯定早已乖乖地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不敢置词。
也肯定不会对三只野猴的忍受能力,再抱有半点怀疑的心思。
此外,黄哥,南瓜,东子迅捷的速度,强大的力量,也同样来源于这数十数百次的残酷刑罚。
实际上,每天一大锅,而且分量越来越足的水煮猪肉,别说他们三个人,就算再加三个,也无法全部吃下。但是,吴小雨温柔的按摩动作,有效地增强了他们的消化吸收的能力,而那些猪肉转变而来的能量,一定程度上,也因为这种特殊的按摩,以极小的幅度,慢慢地改变增强着他们的身体素质。
这就是三只野猴不知进化还是退化的整个过程。
这种过程并不复杂,也不神秘,实际上,就连极其落后蛮荒的土著星球,也早已有一本冶金类的巨著,详细地描述记载了整个过程,它的大名是: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
在滚烫的地毯上躺了十几分钟之后,小罗终于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杨哥,我……我……我没事……你怎么了?”
“我也没事……”杨哥从容道,说这句话,他轻轻地拉动衬衫,左遮右挡,重新将胸口裸露的皮肤掩藏起来。
付出了一身衣服的巨大代价后,除了对手的身手外,杨哥唯一看出来的,便是对面三名室友,应该受到了某种“不准惹事,不准惹麻烦”的交代,并没有下死手重手攻击。
帮助小罗慢慢坐起来,靠到了墙壁上后,杨哥问道:“小罗,这几年来,你一直呆在偏门,对面那三个人,见过没有?”
“没见到过……”小罗缓缓摇头,却不小心蹭到了脑门上的大包,他连连吸了几口凉气,才又接着说道:“听都没有听说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清城地界上,居然出了三个这么狠的角色。”
“你也不知道……”杨哥微微皱眉,轻声念叨。
这就太古怪了。
杨哥这么想着,这些年来,为了漂白洗净,自己一直忙于正行生意,再没怎么关注这方面的事情,那不认识对面三人,很好理解。可是,挂名掌管偏门的老胡不知道,实际做事的小罗也不知道,这就未免太过希奇了。
毕竟,正常情况下,像对面那三个胸有刺青,手带刀疤,一看就是积年老油条的家伙,力大势猛,敢打敢冲,不管在哪个公司,都应该都早已上位。
莫非是外地归来?莫非是早已洗手?……
刚想到这儿,杨哥忽然听到老胡道:“他们在干嘛?”
杨哥转头望去,对面三个家伙,终于用一套碗勺轮流吃完看起来就恶心的肉块,他们小心翼翼地将碗勺洗净,将塑料盆放好,然后……
各自捧起了一本书?
“操!”老胡立刻道出了平辉三个人的心声,“这是什么鬼事?”
“有毛病吧?……”小罗同样心气难平,小声地附和道:“他们说句话就会死吗?问什么都不回答?”
“烦躁了……”老胡继续胡乱骂了几句,转头问道:“杨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我们……”
看来,这个问题的难度相当大,杨哥沉吟半晌,久久无语。
“我们……我们……静观其变吧。”
杨哥听天由命般地这样说道。
时间慢慢过去,新来乍到的惊惶惊骇逐渐平复,折腾了一两个小时之后,平辉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都轻轻地合上了嘴唇,靠在墙角,慢慢地闭上眼睛,进入了睡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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