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走出病房时脑海里只剩下”他喊爸爸了!!”这个念头,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大的幸福感,让他很想大喊,很想宣泄。
12年了,当年施燕燕带着才5岁的李俊嫁给他,这个孩子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敌视和仇恨。当时他没当一回事,总以为小孩子嘛不懂事,时间长了自然会转变过来。
12年来,李振一直想用爱去融化李俊的这份仇恨。 但后来他才知道,他的爱远远融化不了李俊心中的结。因为李俊一直认为是他的介入,才让他失去了亲生父亲,虽然这个亲生父亲他从未见过。
这些年来,李振仍然不死心,为了他,他三天两头到学校向老师陪笑脸道歉;为了他,他平时都是放下长辈尊严主动找李俊搭话;甚至为了他,他放弃和施燕燕要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肉。初三那年,他两门课加起来才50分,却对李振说要上县一中。李振只好去求自己的老师,现在的一中校长朱斌开后门。
但李俊上了一中以后,他仍然不好好读书,整天到处惹事生非,和校内校外的混混一起抽烟喝酒,打架闹事。李振教育了这么多年,终于有点心灰意冷。
有一次李俊犯错以后,李振实在忍不住扇了李俊一巴掌。从此他们的关系更加恶化,原来偶尔还会喊声叔叔,自从那次以后,李俊连声叔叔也不喊了,看他的眼神是一种仿若看空气一样的淡漠,如果不是还住在一起,他相信,如果哪一天在路上和李俊相遇,李俊也会把他当成陌生人擦肩而过。
在来医院的路上,李振已经对李俊完全失望了,这些年他为他操的心够多了,他真想彻底撒手不管,从此一了百了。但现在这声”爸”让他忘记了李俊以往的不对,那股憋在心里12年的护犊之情一下像火山一样喷发了。他甚至想,如果老天这时候要让他为了李俊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他相信自己都会义无反顾的面对死亡。
通过李振到病房沟通,并承诺做通苏菲也不追究孙二宝伤人的责任,加上朱文话里话外表示这也是庐陵市副市长、县委书记邓昌平的意思。心里不服气的孙大牛最终服了软,双方互不追究,打人这件事就此了结。
孙大牛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怕李振和朱文,哪怕是周亚东这个庐陵市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他最多有点担心,但并不意味着会就这样妥协。可邓昌平发话了他就不能不听,这么多年来,要不是邓昌平的关系,他到现在有可能还是个小包工头,而且宏图公司今后还要发展,更离不开现在已经荣升为庐陵市副市长的邓昌平。
“爸,谢谢你,对不起了。”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6点多,深秋季节天暗得早,街上路灯已经亮起来了。李俊跟在李振后面,父子俩一前一后默默地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落在后面的李俊突然说。
推着李俊的自行车走在前面的李振略微抖了抖又恢复镇静,过了几秒钟,李振才转过身来朝李俊笑着说:”傻孩子,咱们是父子,有什么对错呢?”
“嗯。”李俊应了一声,虽然灯光很昏暗,但李振眼睛里亮闪闪的东西在李俊眼里还是那么清楚。
“来吧,儿子,爸带你回家,不然你妈在家里会着急的。”李振跨上自行车招呼李俊上车。等李俊坐好,李振打了一下车铃朝前用力骑起来。
“爸,真对不起了。”看着前面李振卖力蹬车的背影李俊心里暗暗说到。他突然想起了前世的家人和作家朱自清。也许前世的自己也正陪着父亲在街上走,也许朱自清就是在他胖胖的父亲翻上铁路看台的那一刹那,因这份心情才写出那篇感人的《背影》吧。
(我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感触,我曾经以为人生最大的悲哀是失去爱情,但当我的老父亲离我而去,我才知道,人生最大的悲哀是失去亲人,等我明白这个道理时已经晚了。但我希望大家不会觉得晚了。)
“老婆子,去把房间里那瓶剑南春拿出来,晚上喝两杯。”父子俩进了家门,李振一边换鞋一边大声囔开来。
“就你嗓门大,来,小俊,我的宝贝儿子,让妈妈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施燕燕嗔了李振一句,红肿着双眼拉着李俊上下打量。看的出来,在他们还没到家之前,施燕燕已经哭过。
“妈,我没事,涂了点紫药水就没事了,有事的是小虎,你还是给爸拿酒去。”被施燕燕摸来摸去,李俊觉得浑身不自在,赶紧让施燕燕去拿酒转移注意力。
“好,好,没事就好,听宝贝儿子的。看你这身脏的,快去把衣服换了,我去给你爸拿酒。”亲耳听到李俊这么称呼李振,施燕燕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又怕被儿子看见笑话,只好掩饰着转过身去拿酒。
“来,小俊,咱们一家三口今天都喝点。”接过施燕燕拿来的剑南春,李振拧开瓶盖把自己面前的小碗满上,又给李俊和施燕燕倒。要不是施燕燕拦着,估计李俊那碗也会被倒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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