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焰睚眦俱裂,死死盯着城墙上那张熟悉而不甘的脸庞,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低吼嘶叫,如困兽挣脱牢笼那般震怒!
“小珂珂!”
他怒吼着,冲开人群,朝着城墙冲了过去。
斩头台上,监斩官是楚宇轩,宁乐公主也乔装过之后跟在一边,两人还在为处死了宁珂而沾沾自喜,谈笑晏晏,随即,听闻一阵骚动,一道花花绿绿的身影如飓风似的冲上了城墙。
“淳于焰?”楚宇轩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微沉,高声厉喝,“拦下他!别让他取走了头颅!”
那是他故意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也是故意给楚君越示威用的,怎能轻易让淳于焰取走?
官兵持刀冲了上去,想要把淳于焰拦下,然而这些常年靠着各种裙带关系才混进来当差的官兵们,已经养尊处优多年,不曾真正争斗过,哪里是淳于焰这个草原霸王的对手?
淳于焰愤怒地像是猛兽,嘶吼着,徒手将迎面而来的官兵一个个打得屁滚尿流,以此发泄自己内心的悲伤与愤怒。
赫连玥原本就已经筋疲力竭,但是见着宁珂死不瞑目,心底也是悲愤不已,二话不说也冲入了混战之中,和淳于焰一起将源源不断的官差打得落花流水。
“你去接珂儿姐姐回来!她不能被那样对待!”赫连玥背对着淳于焰,趁机低吼了一声,很快又扯着长鞭冲向了人群,给淳于焰阻挡了一切绊脚石。
淳于焰红着眼睛,咬牙,足尖一点便跃上了墙头,他不忍心与那双睁大的眼睛对视,偏开头,轻柔地将头颅用衣服包好,好像对待珍宝似的,小心翼翼护着才返回了地面。
这时,楚宇轩和宁乐公主已经走了过来,楚宇轩脸色不太好看,自己那么多人却还打不过一个赫连玥,官兵躺在地上嗷嗷乱叫,简直是丢死人。
但是多少对淳于焰有所顾忌,楚宇轩只能将皇帝搬了出来,“王子,你这样抢走宁珂头颅只怕是不妥!宁珂培植鼠疫,导致京都恐慌,陛下下旨斩首示众,其尸首必须要悬挂城墙三日!”
淳于焰本就已经极力压制自己,楚宇轩突然凑上前来,心底那根暴怒的引子顿时就烧着了。
他目光如血,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咬牙道:“本王必须带她回草原去!如果陛下有意见,可以与本王的父王商谈!”
楚宇轩拿皇帝做令箭,淳于焰也把北越王搬了出来,眼下四国局势动荡,分分钟就能打起来,皇帝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因此得罪北越!多了一个仇人!
短短一句话,立刻就堵死了楚宇轩的嘴,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宁乐公主一脸不甘,在一旁冷嘲热讽,“王子就算将尸首带走又如何?她身前心里没有你,即便死了,你也只是得到她的尸体而已,何苦为了她而引起纷争?”
“这话你怎么不和自己说?当初是谁订婚上孤零零一人?”赫连玥手里甩着长鞭走了过来,大眼睛里散发着浓浓的冷意,就那样剐了宁乐公主一眼,“还是说公主好了伤疤忘了疼?”
宁乐公主脸色白了白,一看见赫连玥就会想起牢房里那一幕,感觉手指又疼了起来,她往楚宇轩身后缩了缩,嘴唇动了动,却不敢再说了,生怕赫连玥发起狠来又揍人。
赫连玥确实很想揍人,但是她已经没了力气了,刚才能够把官兵打垮,全凭胸口一股怒气,如今也是强撑着罢了。
最后,楚宇轩还是无法阻挡淳于焰,眼睁睁看着他把宁珂的尸身收敛入馆,再带走。
“可恶!这两个草原来的莽夫泼妇!”宁乐公主气得咬牙切齿,眼底透着阴冷的光,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毁了赫连玥!
楚宇轩眯了眯眸子,冷笑了一声,“也罢,不过就是一具尸体而已,宁珂已死,我们算是赢了。皇叔以后便是你的,而本皇子”
唇角一勾,他笑得意味深长,蕴含着许多深奥的意味。
*
淳于焰把宁珂的尸身带回了住处,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人好像是丢了魂似的,对着宁珂的棺材落寞神伤。
“淳于焰”
赫连玥无力地依靠在门边叫了几声,他也好像听不见。
她抿抿唇,垂下眼睑便转身,然而身子一晃,哇哇地就开始口吐鲜血。
人总是如此,在紧要关头都会以超强意志力硬撑着,一旦安稳下来,心中那根弦就会崩断。
淳于焰那时好像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看不见除了宁珂之外的任何人,就连赫连玥昏倒在地也没有发现。
下属也不敢去打扰他,默默将赫连玥抬了下去休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淳于焰好像才活了过来似的,眼珠子动了动,开始叫人拿针线、纱布、清水、新衣服等物事过来。
他斥退了所有人,把门关了起来,亲自穿针引线,将分开的头颅和身体缝了起来——小珂珂不能身体残缺地走,以后投胎会不好的。
缝完了之后,他依旧不敢直视她瞪着的眼睛,偏开头去,手指掠过她身上的衣物,布料纷纷化为灰烬。
他亲自给她擦干净尸身,但他尊重她,半分都没有偷看,全凭感觉做完了清洗和更衣的一系列事情。
等到那个时候,他才恍然所失呆坐在棺木前,望向了那双瞪大的眼眸,心底压抑已久的悲痛瞬间崩塌了!天塌地陷般的席卷而来!
“小珂珂!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是我来晚了”
他趴在棺木上,压抑已久的眼泪奔腾,哭声从一开始的呜咽,渐渐放大,最后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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