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看到了希望,希望却又破灭了的冲击对宋氏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从那天起宋氏便病倒了。筱雨对把脉只能说是一知半解,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去谢家医馆请了位老大夫来帮忙诊治。
老大夫认识筱雨,知道这是自家东家的好友,还是馆内跟着东家的学徒初霁的亲姐姐。得知患病之人是筱雨的娘,老大夫诊治起来也格外用心。
仔细探了脉之后,老大夫语重心长地对秦招禄和筱雨说:“这位夫人是积忧成疾,又遭到心情的大起大落,身体里一直压抑着的各种情感突然就爆发了出来。我开几副顺心的药给这位夫人吃,但那也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要让夫人的心境保持平和,不要让她受到刺激。”
秦招禄连连点头,筱雨送老大夫回医馆顺便取药方拿药。回来后却正好见到秦招禄掩上房门。
“爹,娘睡了?”筱雨轻声问道。
秦招禄点了点头,从筱雨手里拿过药包:“我来把药煎上,等你娘醒了就能喝了。”顿了顿,“这多少碗煎成一碗?”
“四碗水煎一碗。”筱雨答了一句,跟着秦招禄进了厨房,将小炉子架了起来,点火烧柴。秦招禄拿了罐子洗净,添了水将药材放了进去。
药煎上了,父女二人并肩坐着,看着罐子底部的火苗发呆。良久秦招禄才低声说:“你娘这近一年来挂念你们的安危,可她平时却什么都不说。最开始回到家的时候,她见到你们肯定是很高兴的,但也没表现得太出来,没想到是她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担心和害怕……你大哥还不知道生死,你娘怕是有些绝望了。”
秦招禄是男人,就情感上来说,他表现得更加内敛。然而他此刻说着话,眼眶却已经开始红了。
“你娘跟了我受了太多苦,看她现在生病的这模样,我心里也很难受……”
筱雨默默地听着,慢慢地将头靠在了秦招禄的肩上,手轻轻拍着他的胳膊。
“爹不要伤心,要是爹也因为伤心,伤了身子,谁来照顾娘呢?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娘好好将养身体,让娘赶紧好起来。不管大哥在哪里,能不能自己回家来,我们总要为找大哥想想办法。我们全家一起想办法。”
秦招禄擦了溢出眼角的泪,点点头,又感慨地说:“筱雨啊,爹娘真庆幸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小时候你温温柔柔的,从不与人争执吵闹,爹娘还以为你性子太好,有些担心你将来吃亏。爹娘走这大半年,想不到筱雨你成长地那么快,不仅护住了弟弟妹妹,还自己创造了一份家业……爹真为你骄傲。”
筱雨心里叹了口气。秦招禄和宋氏真正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她不过是个莫名其妙侵占了秦筱雨身体的孤魂。但她现在,也已经是秦筱雨了。
宋氏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喝了药却也没见她身体有什么起色,每天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身体也消瘦地厉害。洁霜每天都待在宋氏身边照顾着,连一向爱玩爱闹的长虹也感受到了家里低迷的气氛,闹腾得少了,倒是难得的乖巧懂事。
买回来的药用完了,这日筱雨去谢家医馆打算再买上一些回去。她心里有些忧心,不知道单靠着吃这中药,宋氏的病什么时候能好。虽然家里人都在她面前说,大哥总会回来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宋氏很少能听进去。瞧她那憔悴的模样,筱雨也觉得心疼。
一人生病,全家也跟着受罪。
老大夫听了筱雨的描述,叹息着摇了摇头:“秦姑娘,老夫之前就说了,那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要是令堂不能放松心情,药再好,吃得再多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筱雨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到目前为止,吃药是唯一的办法。宋氏根本听不进去家人说的话,这也是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老大夫吩咐人又包好了几副药包,递给筱雨,再次叮嘱道:“多开导开导你娘,积郁成疾日子久了,到时候就是神医也回天乏力。”
筱雨郑重地点了头,掉头正要离开,却碰上刚好回医馆的谢明琛。
不管什么时候见到谢明琛,他都是一身干净,笑容温和的。筱雨略有些尴尬,倒也是大大方方地打招呼:“谢大哥。”
“筱雨你这是……给你娘抓药?”
“嗯。”筱雨点点头,看了眼跟在谢明琛身后挎着药箱的小暑,还有规规矩矩站着朝她望过来的初霁,道:“是初霁告诉你的吧?”
谢明琛含糊地笑了笑。这事倒真不是初霁说的,初霁在他身边从来不会说家中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谢明琛也没有找到问初霁有关于筱雨的事情的机会。筱雨的娘生病的事是小暑打听回来跟他说的,早在两日前告诉他的时候小暑就撺掇着他带点儿礼物去筱雨家中看望看望伯母,他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筱雨爹娘回来也已经有一个多月的光景了,这段时间热病重,他比较忙碌,和筱雨几乎没有碰过面。虽然知道筱雨爹娘回来的事情,他也有心上门问候拜访一番,但筱雨没有跟他说,他也不好冒然上门,怕筱雨爹娘觉得他唐突。
“伯母怎么样了?身体可还好?”谢明琛关切地问道。
筱雨叹了口气,摇摇头,将老大夫的原话重复了一遍:“我娘的病不是那么容易好的,想要开解她,的确是有些难。”
谢明琛也露出担忧的神情。
小暑立刻在一旁道:“少爷,既然碰到筱雨姑娘了,要不然你随筱雨姑娘去看看秦夫人好了,前段时间少爷一直想上门拜访,可惜始终不得空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时间,正好去看望秦夫人,也能帮着开解开解秦夫人不是?”
筱雨立时觉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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