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对海德拉的精神波熟悉度——至今为止她也就进过这么一个人的精神世界——方以唯很顺利地抵达了精神海。
只是比起往日里精神海的平静, 这一次的精神海, 却是一个正在狂风暴雨中一寸寸破碎的世界!
人的精神海和思维以及灵魂息息相关, 这样的现象……方以唯抹了一把打在面上的雨水, 脸色沉了下去。
【毁灭吧, 这一切!】
像是一个人的声音, 又像是很多人重合在一起的声音, 在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让这句话没有停顿地回荡在精神海的上空。
这是……海德拉的想法?
啧,堤丰那群人到底做了什么, 让西尔维娅那么温柔的人都想要毁灭一切了?
正打算潜入精神海下寻找那几个精神体,方以唯忽然听到背后不正常的风声,猛的一个就地打滚, 离开原地!
少年的拳头轰在精神海面上, 掀起一大片水花!
遮蔽视野的暴风雨和溅起的浪花一起落下,露出袭击她的人的模样, 那是……方以唯的瞳孔一缩:“修?”
不会错的, 那个人, 是修!
尽管挥拳的手臂和活动中的身体正在时不时分解出点点星光一样的碎屑消散在空中, 这甚至让他的脸都没办法被完全显现出来,但是方以唯依然一眼认出来, 这是那九
个精神体中的修!
修还清醒着?她还以为海德拉堕落的现在, 所有精神体都处于沉睡中了……不对!
注意到修脸上那刻骨的仇恨, 方以唯骤然意识到,对方并没有清醒, 而是被仇恨的情绪控制,攻击精神海里所有陌生的敌人!
——后者,是在她看到另外七个精神体、但修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只追着她来时,明白的。
不是她自己的精神海,方以唯无法用出任何魂技,也召唤不出魂宠来,更别说是魂宠附体了,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体术来抵抗八人的合击。
幸而,这八人里虽然有像安德、米尔堤和修这样的高手,但也有以奥赛尔为典型代表的非战人士,这让她还能喘一口气。
以及,不知道是堕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修他们也没有魂宠附体……照理来说,这里是他们的精神海,精神体是可以做到“想象自己魂宠附体并实现”的……
是因为,西尔维娅不在吗?
注意到自始至终都只有八人,没有那个唯一的女性,方以唯心想道。
一时分神的下场,就是没办法避让开几乎到眼前的拳头,方以唯没有办法,只能出手招架——由于担心自己对他们出手会引起这些本就已经不稳定的精神体加速崩溃
,所以直到刚刚为止,她都没有出手,只是依仗着偷学自表格顾修明的身法躲避而已。
属于接近成年的男性力量让方以唯招架拳头的掌心都隐隐发麻,甚至一路传递到手臂上。
好、好重的拳头……不依靠魂宠的体质加成、接下修的一拳,方以唯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废掉了。
但紧接着,方以唯看到,那随着修的动作似乎在加快飘散的碎屑光点,竟然因为他们之间的接触,而没入了她的手指皮肤中!
闪现的画面里,少年摸着下巴,说:‘一定要一出现就有一大群人哭着喊着叫女神,求着当挂件,跪着要给西尔维娅生孩子!’
那张脸,是属于修的。
这是……?
方以唯心里有一个猜测,为了证实这个猜测,她使了个巧劲,将修抛飞出去,正撞上米尔堤,然后单手擒住补上空位的安德,以军用擒拿技将他锁在精神海面上。
随着她的动作,安德身上的碎屑光点,也跟着飘了过来。
‘可你得承认,实力是获得自由的基础。’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如是和自己的兄弟说。
在安德突破她的锁技的瞬间,她顺势倒飞出去,正撞上伊恩。
‘除了变强就是变强的,别到时候让西尔维娅变成修炼狂啊!我们可不是为了让西尔维娅变强才活下去的。’
一个接一个。
‘希望西尔维娅能够成为传说中强大而自由,不受任何人拘束和控制的海德拉!’
米尔堤的……
‘愿望……有倒是有,但是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应该能很快见到小弥了吧?’
兰西……
‘有点遗憾,最后也没能和阿晓做自我介绍……算了,至少,西尔维娅会记得我们……还是想要让阿晓知道,那个时候和他说话的,是我……’
亚历克斯……
那些点点宛若萤火虫的光芒,是精神体的记忆和情感。
当它们散完的时候,这些有着各自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喜好甚至连所思所想都不一样的精神体,还会存在吗?
方以唯不敢想。
汇聚在她指间的光点越来越多,原本分离的属于个人的思想开始慢慢变少,取而代之的是像多重奏一样的重叠的声音——方以唯猜测,这是八个人思想□□同的、能够
产生共鸣的部分:
‘我(们)是不该存在的,这是西尔维娅的人生。’
‘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人生。’
‘或许有点迟,但是终究没有太晚,终于,我(们)可以把属于你的人生还给你了。’
‘虽然希望能够留下我们存在过的痕迹,但我们的出生,就饱浸了你的不幸……所以,如果觉得很痛苦的话,忘了我们也没关系。’
‘愿你自由,幸福。’
‘永别了,我们的姐姐,西尔维娅。’
方以唯看着手里那个闪烁的光球,抬起头来,刚刚还在围攻她的那几个精神体,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动作,只站在原地不动。
不知道是最后的思念消散了所以不动,还是因为……剩余的思维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行动了。
方以唯又想起了她在比赛场中时听到的声音。
甚至于,到了现在,这个声音依然没有停下,一直在她的耳边回荡。
‘救救他们……谁都好……谁来救救他们……’
‘呜……我不要一个人……’
‘想要一起活下去……’
‘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了……’
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唯二的变化,除了越来越轻外,就是声音里……越发沉重的绝望感。
声音已经轻到她都快听不到的地步了。
“一群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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