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关家里确实已经是一片混乱。
周围站满了村民,今儿天气好,大家都出来吹吹风纳纳凉,偷闲的人不少。关家门前唧唧喳喳议论声一片,但还是止不住里头女人尖叫的声音。
“你们关家就欺负我这个媳妇儿!那么多大老爷们儿都要我伺候,你们倒是想的美!怎么着?还要动手?关老二你是不是要动手?老娘跟你拼了!”
然后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女人尖利的声音又响起来,“你敢休我就试试看!老娘还不信了,老娘肚子里怀着你的种你要把老娘撵出门?告诉你,没那么容易!有胆儿你就把我赶出去,你赶啊?赶啊!”
李欣几人来时,正好看到关家紧闭的大门被打开。
关家的屋子还是那种圈成一个正方形的屋子,四周有糊了的泥墙,外围还有篱笆栏子隔着。院子木门一开,里面一个狼狈的女人就被人推了出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似乎有些呆住。身后随即跟出来个二十二三岁的男子,长得很憨厚,但脸上青筋暴露,一张脸铁青地吓人。
陆陆续续从后边又出来了两个姑娘和一个青年男子,李欣猜那该是关家五姑娘阿秀和七姑娘阿妹,以及关家老四关全。
地上坐着的女人愣了一下就嚎啕起来,开始大骂:“姓关的丧尽天良了!要打孕妇了!父老乡亲快来评评理啊!关家老二要休我这个给他生娃的媳妇儿啊!盼了三四年才盼来的娃他这个没良心的都不要了啊!”
银环小声嗤道:“也不知道谁的娃呢……”
李欣看了眼地上那女人哭闹的丑态,也不细看,眼睛穿过关家院门往里搜寻。没过多一会儿,关家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和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想必就是关明和老关头了。
见他们出来,地上女人喊得更欢。关明二人脸色很不好看,见着周围还围了那么多父老乡亲的,只觉得没脸。老关头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狠戳了戳,叹了句“家门不幸”,摇着头回去了。关明却是不能走,狠攥着拳头怒瞪了孙氏好一会儿,脸色变了几变,才似是平息了怒火,对关武道:“把她拉回去,杵在门口丢人还是咋的!”
关武狠狠咬牙,“爹,这女人我不要了,留她在家里头不是祸害我们吗?我不要了!”
“胡说!”关明厚厚的巴掌一把拍过去,只打得关武猛的挺直了腰,后背火辣辣地疼。
“再怎么样她都有身子了,先回去,等你大哥回来再说。”
关武死死钉在地上不挪步,就是不愿意去把孙氏拉回去。关明瞪他也没用,只能又下手拍他背,“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去!”
“我不去!娶妻娶贤,这么个破鞋我就是不要了!不要!”
关武大吼一声,一头钻回关家院门。突如其来的一声吼把众人都吓住了。
平日里关老二是最老实的了,人憨厚得很,从来不会跟人大小声。就算是他那媳妇儿镇日镇日地跟他吵他也从来没有吼过她。今儿却是从他嘴里蹦出“破鞋”两个字,还公然顶撞他爹说不要这个媳妇,如何能不让人吃惊?看来这关老二是下定决心要休妻了啊!
大家伙正愣着,不知谁说了句“关大哥回来了”,众人的焦点便转了过去。
李欣的目光也自然转了过去。
长得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上身穿了件短衫,露出两只健硕的胳膊,下边是一条及膝的短裤,脚上汲着一双草鞋。众人纷纷给他让道,他肩上扛着一个类似床头柜的那种大型的木头家具,脚步不疾不徐,走得稳健,但细看之下也能看到的确是有些跛的。脖子上挂了条擦汗的巾子,被晒得黝黑黝黑的脸上有条老深的伤疤,粗看是怪吓人的,但李欣注意到他的眼睛,很是平静,也没戾气。从眼睛中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李欣毫不怀疑,这个关文是个温和的男人。
他在院门口放下木柜子,喊了声爹,声音醇厚有穿透力,略带了点儿嘶哑。关明叹了声,冲着他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关文往地上一看,孙氏正拿手撑着地要爬起来呢,见他看她立马扬起了下巴,“你家二弟要休我,你说怎么办吧?”
关文没理,问他爹,“二弟呢?”
“屋里呢。”
身边的阿妹站出来小声说道:“二哥说要休了她,不论如何都要休了她。这种破鞋二哥说他不要了……”
“阿妹!胡说八道什么!你二嫂怀的是我们关家的种!”关明冲阿妹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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