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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宜安宅。
关家在昨天上下收拾清洗了一番,不过一个大的泥墙屋子,那是真的穷,没啥多余的口粮,更别说多余的家具物什了,也没费多少工夫。老关头换了件逢年过节才会穿的半新衣裳,关明也是特意拾掇了一番,有些局促。
“阿文呐,你五妹子说那李家姑娘读书识字的……这心气儿是不是会很高啊……”
关明搓着手来回踱着步,阿秀稍稍打扮了下,水灵灵俏生生地立在那儿,看了眼她大哥说:“大嫂她识文断字,模样也……好看,说话还和和气气的……”
关文从二弟四弟到李家下聘回来,关明就让他们狠说了一番李家的事情。受关注最多的是与他未来妻子直接接触了的阿秀。自从阿秀说李家姑娘会读书会认字起,全关家就有种类似于“恐慌”的心态,其中以最小的男丁——关止承的反应最为强烈。
即使阿秀反复说李家姑娘性子很好,也会做活,可关家人都不怎么信,还一度产生了“这门亲结不得”的心思,想让关文再找媒婆重新说和一个。
关文却觉得,女孩子读书识字,就更明理,也更能跟人讲理些。读的书多,见识就多,不会像村里那些悍妇一样,动不动就在地上打滚耍泼,哭天抹地。他觉得这样的女子更好,读过书的,脸皮薄,相信也不会学村妇破口大骂啥的。
他爹心里还想着孙氏当着众乡亲的面说他未来儿媳妇是窑姐儿的事儿,有些膈应,又因为知道了李家姑娘认字,怕儿媳妇娶回来后还需要他们供着,于是日日在他面前说叨。关文每次都细细说明白了,李家村的人虽然都知道李家姑娘那段往事,但人家也不是自愿的。况且李家姑娘回来,流言蜚语虽然也有,可并没有人说她勾搭男人行为不检点啥的,想来应该是个好的。
成亲的大日子,关明仍旧拿着李欣会读书认字的事情说叨。关文已经换上了大红的新郎服,皱了皱眉,对他爹说:“爹,今天儿子娶妻,儿媳妇是什么样子,明天敬茶的时候爹就能看见了。爹一直说她心气儿高,可人都没见着,怎么能这样断定?李家不嫌我们穷,我们聘礼给地薄他们也没说什么。人家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也舍了给我,爹还这般念叨要是让别人传出去了,这不是挖人心肝吗。”
关明一噎,讪讪地道:“爹这不是担心嘛……”
“娶回家来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就算不会做家务也可以慢慢学,要是懒,也能慢慢把那毛病纠回来。爹还担心什么?”
关明叹了口气,老关头一掌拍在儿子背上,声如洪钟,“瞎担心啥!大喜的日子叹啥气?晦气!”
关明赶紧摆了笑脸,连声催促关文去迎亲。
李欣早早地被刘氏从床上挖了起来,要给她画妆。李欣死活不肯把那白就惨白,红就血红的粉和胭脂往脸上抹。刘氏瞪她,必须要给她上妆,来回推拒都推不掉,李欣只能任由刘氏给她抹上猴子屁股。
江氏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进来,端了碗熬得黏稠的粥给她。李欣接过来咕噜噜地喝了,舔了舔唇,“二弟妹有心了。”
“大姐出嫁,我自然要尽一份心。”
说话间张氏也进来了,把蹦蹦跳跳的山子和小兜赶了出去,不准他们进新房。张氏乐呵呵地拿了一小包肉干出来,让李欣拿着。“从咱们村去荷花村要走上半天的路,拿着这个路上饿了就吃点儿,这东西能抵饿。”
李欣忙谢了张氏,接过肉干放进袖笼子里去,朝张氏笑笑。
李家的女眷都聚在了李欣屋里,娘儿几个说说笑笑的,刘氏笑得最欢畅,言辞之间不乏殷切地表明要李欣嫁过去后尽快怀上孩子生个娃的意思。李欣只是笑,大喜日子也不好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惹她娘不开心,一叠声儿地应着。
李厚仲的大哥三弟两家人都来了。自李欣回来以后,在刘氏口中颇有些“见死不救”的两家人还从未来看过她。李欣也乐得不去应付,不然又要说一番当年的事如何如何,对不起你但是我们也没办法云云,她还真是不乐意听。李欣对他们没什么恶感,却也没多大好感就是了。不咸不淡地跟人打了招呼,不热情,但礼数也不缺。那两家人都讪讪的,女眷帮着忙活灶间的事情,男人就在屋子外面招呼客人。至于李欣的奶奶,住在李厚伯家的李岳氏打一进屋起就打起了瞌睡,昏昏地躺在床上不起身。刘氏乐得不伺候她,任由着她睡。
关文来迎亲的时候,还是吓着了好几个小孩儿。
他倒是收拾了一番,不过脸上的伤疤还是很明显,又长,又狰狞,大老爷们儿看了也会怵,更别说小孩子了。
刘氏张氏是见过他的,倒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倒是江氏吓了好大一跳,被李二郎扶住了腰,才喘着气儿站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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