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势必要关联上这件事中的关键人物——安家小姐。
李欣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
或许这件事情很简单,不过是谁下毒,毒死了谁,以及毒死了人的后果这样的问题,概括起来,也无非是起因、经过、结果这样一般记叙文的格式叙述。然而这中间有多少弯弯绕绕,她却无论如何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人的心理和行为是十分微妙和变化多端的,无论如何李欣都想象不出,安家老爷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安家人的做法又何尝不让人心寒?
关文坐在圆凳上,眼睛出神地盯着桌上的一套茶具,双手相叉,语气低落:“欣儿,我怀疑,这件事跟安家小姐有关。”
李欣看向他,觉得自己喉咙发干,却还是问道:“理由呢?”
关文眉头微微跳了跳说道:“直觉。”
是因为最近关止承太安静了,也是因为安家小姐那日乖乖出嫁了,关文甚至是觉得他们是不约而同地变得“听话”了起来。表面上没有了任何的动作,但暗地里,说不定已经采取了措施。
关文现在有一种想法。
他怀疑,安家老爷是安家小姐暗中害死的,就在她成亲的那一天。
她算好时间,在她与沈四爷礼成后不久,安家老爷暴毙的消息便传到了沈家人耳中。但是那时候安家小姐已经成了沈家新妇,而安家老爷的死,暂时性地让安家人慌乱之后。安家人势必也会怀疑起安家老爷死亡的真相——关文不相信大家都看不出安老爷死得蹊跷,毕竟连下仆都在传言,说安老爷是被人毒害的。
可偏偏安家人没有将事情通知衙门——这可是一桩命案!
而不说的原因,应该正是因为家产。
所有能继承安老爷大部分遗产的“嫡子”们。说起来也是各有私心。毕竟安家老爷前后共有三个正房夫人,虽然现在的第三房夫人仍旧在世,但她说起来还是继室填房。安家老爷的嫡妻生有长子。安家小姐也有同母亲兄,她如今生为正房夫人,膝下亲子年纪最幼,少不得还是要靠着前面的兄长扶持。
若是安家人普遍认为安老爷是被人所害,甚至是已然察觉出,害人者即为安家小姐,那么。是否向衙门告发便成为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
而从安家午时左右安老爷暴毙,到晚晌挂了白幡来看,安家选择了隐瞒下这件事,并且三缄其口,对安家老爷的死因默不作声。纵使是亲历此事的仆人们私下里传言说是安家老爷是被人下毒害死。却仍旧没有提到安家小姐一分一毫——最多不过是说,安家小姐出嫁当日,安老爷暴毙,会否是安家小姐命格之中带有什么,所以她的大喜给安老爷带来如此噩运。兴许是女盛儿父衰,那便是另一种克父的征兆。
安家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一,要保全安家和沈家的名声。其二,也是安家一众弟兄们想要依仗安家小姐的夫家。助己夺得安家最大的利益,所以大家默认了此事就此揭过,甚至是安老爷如今的填房夫人,想必也是为着保全自己的亲子,所以也对此默不作声。
毕竟安家老爷已经死了,夫死从子。她只有自己的儿子可以依靠。
关文的推测,李欣自然也在脑海中捋过一遍。可是很遗憾,她发现,自己找不到漏洞来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
那位安家小姐,虽然跟她不过接触了两三回,但是李欣也看得出来,她不是一个胆大的人。活到她那个年纪,恐怕是除了为了关止承反抗了自己的父亲这一事之外,从来没有忤逆不孝过。
说她为爱弑父,李欣打从心里不肯相信。
可只有安老爷之死的是安家小姐所为,后面的一系列解释才能说得通。
而如果真的是安家小姐所为,那幕后的黑手,不用怀疑,只有一个人。
关止承。
李欣觉得自己胸口有些压抑,有些喘不过气来。无论如何她都不敢相信,跟她或多或少有着亲戚关系的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害他人性命。
她艰难地看向关文。
如果她都是这么难受,那关文想必……
“……一切都还没有定论。”李欣干涩地开口道:“阿文,你现在不要自己想些来吓唬自己,要是你想错了……或者,安老爷的死,是安家其他人所为也不一定?毕竟,真要动手也不需要就在这个关口……”
李欣的话说到这儿却是说不出来了。
关文神情有些凄凉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还带了些许的茫然。
“欣儿,我也不希望是他。”关文沙哑地开口说道:“可是,我就觉得是这样的。”
“阿文……”
“如果是,那么他一步步变成这个样子,为了一己之私害人性命,我难辞其咎;而如果不是,我也难受,因为我竟然不敢相信我自己弟弟的清白……”关文伸手按住头:“不管是不是,我都觉得自己……很难受。”
李欣靠近他,伸手拉下他的手说:“阿文,这不干你的事。能说的说了,能做的做了,他改不了是他的问题。不管是不是他,都与你没有关系。”
防也防了,出现这样的结果,谁都不想。
李欣伸手拍着关文的背,任由男人伸手揽了她的腰,埋首在她怀里克制自己的情绪。
李欣知道,等关文平复了情绪,他下一刻就要去老屋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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