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沉吟时,冯宛小小声地唤道:“其实妾与卫将军,也是有渊源的。”在四公主猛然盯来的目光中,冯宛低着头,讷讷说道:“昔日在元城时,妾与卫将军在贫贱中相识,便是妾的夫主能来都城,都是卫将军提携的。卫将军这人重情重义,一直把妾视作知交故友。”
这些四公主是听过的。
不过以前她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被冯宛这么一提,她倒是记起来了。
可是,刚才卫子枥的眼神怎么说?四公主也说不出,可她就是觉得,刚才自己与这个妇人窃窃私语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是警惕的,他在防备自己伤害这个妇人?
就在这时,四公主听得冯宛低低的,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卫将军这人就是太重情义,在路上,他还说我就是他的姐姐呢。”
姐姐?
他把她当成姐姐?
四公主心下一松,似是明白了什务。
当下,她碎步走来,靠着冯宛,四公主挽着她的手臂,羞愧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阿宛姐姐,我刚才无礼,你可别见怪。”
冯宛连忙笑道:“不会不会,公主也是性情中人,妾哪里会见怪?”
她打量着四公主,抿唇说道:“四公主娇艳如花,身份既高贵牲情又好,能看中子枥,那是他的福气呢。”
她牵着四公主的手走到一侧坐下,低低说道:“子枥他,以前过得并不好,他又是个把恩怒看得太重的人。公主能够不以身份压人,我想子枥他一定会喜欢上公主的。”
冯宛这语气,温柔敦厚,分明个大姐姐的口吻。四公主听着听着,不由真把她当成了卫子枥的姐姐。
她咬着唇,含着泪哽咽道:“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就是那一次我约他外出,反而害得他被人下了药后,他就怎么也不肯原谅我了。”
她紧紧扣着冯宛的手,期待地说道:“阿宛姐姐,你可能跟他解释一下,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人陷害的。”
冯宛连忙点头,她掏出手帕温柔地拭去四公主的眼泪,安抚道:“好的好的,我一定说。乖,别哭了。”
听着冯宛这哄小孩的语气,四公主忍不住含着眼泪笑出声来。
这女人与女人之间,一旦好起来,很快就如胶似漆,两女凑在一起,亲亲密密说笑了一阵后。冯宛低叹一声,蹙眉说道:“今儿出来这么久,也不知夫主他会不会多想?”
她苦着脸,感喟地说道:“世间流言真可畏,如我这么平凡的妇人,也总有人把我和卫将军扯到一块去。真担心夫主会妇信这些流言。”她这话,是给以后做铺垫。万一冯芸大公主说了什么,四公主这里也被提了酲。
听到她说出这种话,四公主那仅有的一点、疑心,也消散了大半。
她点头道:“那你回去吧。”
对上惊喜的冯宛,四公主抿唇笑道:“五殿下那里,我会跟他说的。”
冯宛连忙道谢。两女又亲亲密密说了一会话,冯宛这才告退离去。
四公主站起来,她目送着冯宛离开的背影,歪着头,寻思着久久没有移眼。
冯宛出了卫府。
马车一出府门,她便伸柚拭了把汗水,长吁了一口气。
这一关,暂时走过去了。只是,若是下一次又让四公主看到什么,只怕报复会来得相当剧烈!
可那又怎么办?她能奈何得了自己,可她能奈何得了卫子扬吗?
一想到卫子枥,冯宛便沉默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与他相处时,多了一些什么东西,那种东西,甚至在前世时,她与赵俊最是恩爱时也不曾有过。也许,是因为她与赵俊一直是夫妻,便是恩爱,那也是先恩而爱。它与卫子扬带给自己的感觉,不能相比。
可纵使这样,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想。前一世,为了赵俊她耗尽所有心力,这一世,她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去付出,再次全副心神的去柏信一个男人。
是的,世人都说,卫子扬重情叉,可自古以来,男人重情义,与看重女人是两回事。当年刘备天下都说重情叉,可他弃妻弃子不也是做得很顺溜吗?
寻思了一会,冯宛苦笑起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还真这般胡思乱想了。
这时已到中午,冯宛有点不想回赵府,便对驭夫说道:“去西郊周庄。”
“是。”驭夫回答格外爽快,每次去西郊周庄,他都能吃个肚饱流油,在现在这个饥寒时节,那是他最欢喜的事。
前几天另外那驭夫和管事还缠着他问呢,他们就不明白,自己成天吃不饱,一个个超来越面黄肌瘦的怎么就他红光满面精神得很?
马车来到周庄外时,正好看到曾老叔满脸喜色,搓着双手朝外急急走来。看到他低头行走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驭夫唤了一声,“老叔。”
曾老叔抬起头来。
见是冯宛的马车,他大喜过望,连忙冲上前咧嘴笑道:“女郎,老奴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
冯宛对上他满脸的喜色,这种埯也埯不去的欢喜,让冯宛心神大动。
她跳下马车也不询问,只是含着笑朝周庄走去。似乎对曾老叔找自己一事并不急着去问。
直到两人入了府,曾老叔把房门埯上,冯宛才转过身来。
不等她开口曾老叔已欢喜地说道:“女郎,那里面真是金子”他欢喜得声音都颤抖了“真是金子,足足四十斤的金子。”
曾老叔抬起头看着冯宛狂喜地说道:“女郎,这下你有钱了,到哪里也不怕了。”
我有钱了?
到哪里也不怕了?
冯宛抬起头来,与曾老叔一样,她也是欢喜得唇直颤抖。可与没有见过多大世面的曾老叔不同,她知道,自己那点钱财,在有钱人眼时,那是九牛一毛。自己所得的这些,只是能保证这些年来不愁吃穿罢了。
可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以后,不管风云怎么变幻,不管她在都城呆不呆得下去,至少,她不用为一日二餐发愁了。
垂着眸,冯宛低声说道:“放在哪里?我去看看。”
“好,好。”
曾老叔领着冯宛一边朝前走去,一边说道:“世人都说黄金难溶,老奴还令秀儿把铁匠用的灶具都搬来了。”
他领着冯宛来到一处极阴暗的所在,穿过那弄堂,进入一个柴房垩中,他揿开角落里的一块地板,朝露出的洞里跳去。
站在一人深的洞里,曾老叔低声说道:“这是老奴这眸子挖出来的。女郎,你不用下来,老奴搬了那金石头过来。”
不一会,一大块呈方形,如石头一样的黄金便出现在冯宛面前。
只是一眼,她便被灼得双眼都睁不开,侧过头,冯宛双手抱了抱,笑道:“果然很重。”
把金石头交给曾老叔,冯宛说道:“老叔,这东西不要与以前的埋在一块,你就在这下面的那角落处挖个洞埋起。”她伸手朝一个角落一指。
曾老叔干脆地应了一声,抱着金芋埋好。
这一次,主仆两人侬然吃了个肚饱肠肥才动身回赵府。
丙刚来到赵府门口,一辆马车便驶了出来。大敞的车帘中,赵俊的那个这房老叔正向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他古手一挥,命令道:“妇人,过来一下。”
冯宛应了一声,令马车向他靠近。
两辆马车靠在一起后,中年武将朝冯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他蹙起眉头,温和地说道:“阿宛啊,老夫听俊儿提到你了。”
冯宛低低应道:“是。”
“我看你这孩子是个不错的,眼如水明,双颊有肉,下颌饱满,不是个薄情无义之妇。你怎么就与俊儿闹成这样了?”
这是一个长辈的殷殷劝导,冯宛只能垂眸束手地听着。
中年武将又说道:“你可是嫌俊儿没出息?”
冯宛连忙拯头,急急说道:“不,不是。”
“那就好。”中年武将长叹一声,说道:“我听那些婢妾们说,你原来也是个擅经营的?可怎么就任性了呢?你看你们那院子,被水浸了几处,破败的围墙到处都是,还有那些倒塌的房屋,都没有清理掉。听俊儿说,你们现在没钱?哎,大丈夫在外面奔走,这家里的经营,靠的都是妇人,你怎么就不理事呢?看着好好一个家那么破破烂烂的,你当真心中无愧?”
冯宛拯头,讷讷说道:“我,我不擅经营。”她苦涩地说道:“这都城与元城不同,妾日日看来,都寻不到可行之事。前不久,妩娘也经营了几家粮铺,可那粮全给朝庭征走了,是血本无归啊。”
她说得诚恳,中年武将听了一会,倒也信了。他点了点头,道:“这样吧,我那手下还有一个擅商的,改天叫他过来帮帮俊儿。”
说到这里,他盯向冯宛,说道:“侬老夫听来,俊儿对你还是上心的,你回去后好好反思反思,万不可因一时意气坏了夫妻恩义。可有明白?”
“明白的。”
“明白就好,你回府吧。”
“叔叔先走。”冯宛恭敬地蹲福着,直到那中年武将离开,她才令驭夫驱车驶入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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