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接起,短短一个“喂”字就能听出他的声音清朗,没有半点睡意。
“还没睡觉?”她把手机拿远,又看了一眼时间——四点二十,不管是熬夜还是早起似乎都不该醒着的点。
那头并没有应声,只有在静夜中起伏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在耳边。
贝甜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听筒里仍然是可怕的安静,她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时,听到时渊若无其事地问,“雪还在下么?”
心像是突然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这一刻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不断用任性来试探底线的孩子,而他则是那个一直包容忍耐的大人。她在他的温柔中肆意地撒泼打滚,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一句质问与责备。
可谁不想要安全感呢?宁愿收起好奇忍下猜忌,也要在你疲惫时给予无差的温柔,不就是因为珍重和在乎么。
鼻子有些酸,眼角也泛起湿意,贝甜小声“嗯”了一下,捂着话筒调整了一下嗓音,才坐起身看着窗外告诉他:“停了大半天,又开始下了。”
那头又安静了几秒。
“是不是想玩雪?”“我好想玩雪啊。”
两人同时开了口,反应过来对方在和自己说同一件事情之后,又同时默契地笑了。
听到他的笑声,贝甜方才提着的心落了一半,身体也不由放松下来。随手拉了个抱枕垫在床头,懒懒地靠上去,问他:“除了玩雪还想什么?”
时渊不假思索,“想吃烤鸭。”
贝甜笑,“还想什么?”
“想吃烤串儿。”
“还有呢?”
“想吃涮羊肉。”
“继续。”
“想吃……糖霜山楂。”
贝甜不满地嗔他说“都是吃的啊”,他理直气壮反问道“不然还有什么”。
然后继续……报菜名。
眼看就快要词穷,他仍故意不说她想要的答案——无非是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罢了。
他当然想她,最想她,甚至只想她。
可正是因为这份浓重的思念,才显得他的等待更加苦涩,更加无解。
他总是在等。
鹿城分别前,他等她给一个继续的可能。
异地失联时,他等她发现心意,回头找寻。
情人节那晚,他等她兑现承诺,和他一起过节。
……
床头柜上飘来淡淡的忍冬香,是他们一起在家居店挑的香薰。小小的蜡杯里烛光摇曳,穿过瓶壁在墙上映出镂空的阴影。
贝甜看着那片昏黄,心中不期然涌起一阵暖意。
所谓陪伴,大抵就是这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不需要随时出现在身边来表达,也不需要用时刻保持联络来证明。你就住在我的心里,纵然远隔山海,但知道你在,我便心安。
听筒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即又恢复安静。她猜想他可能是走了几步或者拿了个东西,又或者只是躺在床上翻了个身。
这么想着,她无声笑了一下。
黑夜中,突然有什么情绪被那细碎的声音牵动了,像是衣摆上的褶皱在熨斗下慢慢变平整,又像是玻璃上的雾气被手指一点点抹掉,当一切恢复原状,心便也跟着柔软舒服起来。
没预兆地,她想起了很多瞬间,那些无比琐碎的日常,微小而难忘。
然后,她听到自己轻缓的声音。
“时渊,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虽然我很少说出口,虽然我又让你等了好久,虽然我们才不过刚刚分开。
但我的想念一直都在,比你想那些好吃的都要想一百倍,一千倍。
贝甜没有说下去。
她听到了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也许是因为疲惫,那声音显得有些沉,从千里之外穿山跃海,一下下落在她的心上。
她握着电话闭上眼睛,很久都没有挂断。1㈧Gひひι(18gv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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