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教学,不论师父还是学生,都有千百个不情愿。
檀檀临出发去马场前,时复嘱咐过她:“你不要怕,阿兄若是欺负你,你就向父亲告状。”
“我不想学骑马,我们燕国的女孩子不用会骑马的,大哥哥他也不喜欢我,我不要跟他学骑马。”
“檀檀,父亲叫你学骑马是因为你身体不好,你要多锻炼身体才不会生病。”
时复特地为檀檀选了一匹乖顺的小马驹,檀檀为了不与贺时渡相处下去,很争气地勤加苦练,不余半月就骑得有模有样了。他
见她已经能骑着马漫步了,索性就跑去树下睡觉。
草地里一只毒蛇惊了小马驹,檀檀被甩下马背,摔下来的时候她很聪明地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但是背上却擦伤了一大片。
檀檀讨厌死那所谓的“大哥哥”了,而贺时渡对这个燕国皇后带来的拖油瓶感到无比厌烦。
后来二人欢好时,贺时渡曾确认过她的背上没有留下伤疤,美玉无瑕,最称他心意。
檀檀对骑马有阴影,怯生地不愿靠近,贺时渡不屑的嗤声一笑,檀檀忍不住道:“明明是你害我不敢骑马,你你没有资格嘲笑
我的。”
“我给你牵着,这次绝不丢下你跑去睡觉。”
檀檀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信他。
草原上的风光是她不曾见过的壮丽,这里的一木一石都蕴含着自然的灵性,放眼望不到天地的尽头,檀檀在马背上很快就放松
下来。
她穿着一身胡服短打,褐色的皮靴踩在脚蹬上,脊背挺直望着远方。
阳光直射在她的侧脸上,风中飘起的发丝被染成了金色,她眼珠的颜色也成了透明的金色,那里总是盛着许多直白的情意,有
对故国的哀思,有对她娘亲的怀念,也有对他的恨这一瞥让贺时渡觉得她长大了一点。
他起了坏心思:他是有多无趣才会牵着马陪她漫步?草原上的平野千里,是用来疾驰的。
“抓稳缰绳。”
檀檀怕摔,他说什么都照着做,不敢有丝毫松懈。
马尾受了一记鞭子的狠抽,马儿扬起前蹄就向前奔去,檀檀尖叫的声音在风中渐远去。
他也跃上自己的马背,向前追去。
草原上的马在没有地势阻碍的大地上奔腾惯了,一没了约束就恨不得跑到筋疲力竭。迎面而来的风刺得檀檀睁不开眼,模糊之
间她看到百步远的地方是一片湖泊。
她大喊着“救命”,但广袤天地间,只有那坏心眼的贺时渡一个人。
她的呼救声顺着风传到贺时渡耳中,这声音像一根绳子,随背着檀檀的那匹脱缰的马,突然抽紧他的心。
他夹紧马腹疾驰追赶,檀檀的马已经跃进湖泊了,他熟悉这水有多深,供养雁北草原的圣水,亦淹死过许多人。
“檀檀!”
他喊出她名字,用了最大的力量挥鞭抽打马尾。
檀檀不会泅水。
她脑海里一片空,不知是该抱著这匹马不放,还是松手坠入水中。
千钧一发之际,她骑着的这匹马高举前蹄后仰,将她甩出半空。
她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的阴影又将她笼罩,她的阴影总是随着时间的扩散得越广。
坠地一瞬,她并未察觉有什么疼痛,等回神过来,才发觉自己的手脚都被紧紧抱着,她动不了,他抱得太紧了。
“还不从我身上滚下去?”
“你你抱着我呢,你先松开手。”
方才生死间的惊魂动荡叫她面色惨白,不说话的时候嘴皮子打颤。
贺时渡嘶了声,他抱着她滚下草坡时,后背和手肘被砂石划破了。
檀檀一被松开,就退了好几步远,她腿也在打颤,退了几步就跌倒在地上。
贺时渡才扶着膝盖坐起来,肩上就挨了一记石块敲打。
“你你”檀檀惶恐得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要杀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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