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令她彻底愣住了,不敢相信地摇摇头,“你是不是搞错了,他昨天跟我说他星期一上午飞韩国,不是今天上午。”
“凌小姐,我不可能搞错,上午九点十分是我和公司另几个领导一起送他上的飞机,我亲眼看到飞机起飞……”
轰地一声,她大脑骤然变成一片空白,足足过了一分钟,思维才开始一点点恢复,上午正宇就走了,他不辞而别就走了,为什么?明明说好要给他饯行的,为什么不辞而别?
是不想看到她和尹洛寒在一起的画面,是觉得他们的幸福刺伤了他吗?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退出是正宇做出的最艰难的诀择,他受伤的心又怎么能看到尹洛寒拥着她的情景呢。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从不站在正宇的角度为他考虑,她欠他好多,怎么办?怎么补偿?
耷拉着脑袋走出亦凡酒店,她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回别墅的,无力地躺到在床上,她感觉自己的心沉甸甸的,承载的负荷几乎快要将她击垮。
慢慢闭上眼睛,感觉到滚烫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抱着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放任眼泪肆虐,狠狠冲刷着面颊。
不知过了许久,她似乎沉浸在梦乡里,蒙在脸上的被子被掀开了,脸颊上有些痒意,她不耐烦地用手挥了一下,手上却是温热的触感,她吃惊地张开眼睛,一张俊脸映入眼帘。
“你、你怎么回来了?”她惊得赶紧坐起身,照她的估计他和简君易谈判应该不可能这样快才对。
他没理会她的问题,锐利的目光盯着她脸颊上未干的泪水,“你哭过了?”
她垂下眼眸,低声回答,“正宇突然不辞而别,说好了要给他饯行,可是他今天上午就搭机悄悄走了。”
“嗯,我知道。”他的声音漫不经心。
“你知道?”她微张着唇,他怎么可能知道。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淡淡地说着,“他早上打过电话给我,说他要回韩国了……”
“他还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到我?”她慌忙追问,紧揪着胸前的衣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怎么可能这样,跟你辞行,跟所有人辞行,却独独不跟我说……”
“萱,你别激动。”他一手搂过她的肩上,另一只手紧紧覆住她的双手,“正宇这样做也有他的考虑,他现在还无法做到真正放手,你要理解他的心情……”
她闷低着头靠在他的肩上,强忍住泪意,她知道正宇的良苦用心,她一直都知道。
过了一会,他见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俊脸上扬起一抹笑脸,挑起她的下颚在她唇上吮吻了几下,“时间不早了,我该去赴约了。”
听到这些,她一下从他怀里坐起身,“你们还没谈么?”
“嗯,我看时间还早,又觉得你在电话里的声音不对,就乘机回来了一趟。”他低语着,眷恋般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再睡会,等我给你带回来好消息。”
她无声地点点头,目送着他关上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叹了口气,目光又一次落在抽屉上。
她拉开抽屉,拿出了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前几次都没看成功,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犹豫。
为了防止自己后悔,她迅速拆掉了外面的牛皮纸,仔细一数,里面有三四张纸,还没等她细看,中间突然掉出来一张纸片,轻轻落在地上,看起来像是一块剪下来的旧报纸。
第三百五十章 一张剪报
她捡起来,一眼就看到上面一行显目的大字:凌氏总经理凌绍文大胆行凶连杀两人……
她手一抖,凌绍文不就是指爸爸吗?这则报导是当年爸爸杀人后的报纸,这些年她一直在找当年媒体的报导,可是一切痕迹像是被人故意掩盖住了,她找不到一丁点有关的新闻。
她甩了甩头,强自镇定住情绪,集中精心往下读,“……七月十三号晚上九点五十七分,凌绍文在悦天宾馆里与唐盛集团总裁夫人乐巧琪幽会,听到风声的凌夫人赶到,凌绍文措手不及,见事情败露,发生口角后用匕首捅了凌夫人几刀,事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乐巧琪最终也难逃毒手……在凌绍文开门想要逃跑的过程中,被守候在外的保安上前抓住……”
眼前一黑,她再也看不清上面的字,双脚一瘫,跌坐到地上。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爸爸他不会这样冲动杀人,不会,他不会杀了妈妈,在她小时候模糊的记忆里他们是那样恩爱,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背叛妈妈,和别的女人在宾馆里暗中幽会……
她知道爸爸当年杀了两个女人,却一直查不出另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唐盛集团总裁夫人乐巧琪……那不是……那不是干爹的妻子,尹洛寒的母亲吗?
接连的打击,她头脑里眩晕的厉害,真的是尹洛寒的母亲吗?似乎干爹不止一次提到过他的妻子叫巧琪,乐巧琪,是她,真的是她……
她整个人不由抱缩起来,脸低埋进了膝盖里,尹洛寒的母亲是爸爸杀的……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真不敢相信,不可能……
手里的剪报上的一行行铅字又在提醒着她这个残酷的现实,尹洛寒……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会那样恨她,他眼神里的仇恨是从何而来。因为她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她是他杀母仇人的女儿……
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大片大片的眼泪滚落下来,一滴滴落在手背上,一点点将所有人在她面前提到的一些有关尹洛寒过去的片断串联起来。
她渐渐明白了他内心的仇恨有多深,他当年所遭受的一切,也间接是她爸爸造成的。
如果不是爸爸在宾馆里杀了他母亲,那么外界也不会议论纷纷,质疑起他和干爹间的血缘关系,而干爹也不会听任谣言,一怒之下把他送给了别人,经受了颠沛流离的毒打和折磨……从此埋下了失眠的梦魇和仇恨的种子……
原来是这样,十一年前的那场血案留给了他深深的仇恨,他要展开疯狂的报复,爸爸在坐牢,他才会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这几个月以来心里的迷雾终于拨开了,她却无法分出谁对谁错。是爸爸的杀人案造成尹洛寒经历了那场暗无天日的磨难,可是他却仇恨发泄到一无所知的她身上,她成了复仇工具。
大脑里被搅成了一锅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冷酷的事实比她想象中的要残忍几千几万倍。
不知过了多久,双腿已经麻木没有了知觉,她才勉强支撑着身体从地上坐起来,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折叠好,放进了抽屉最里面,然后爬上床,蒙住被子,眼泪汹涌而出。
夜幕降临,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睁着眼睛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女佣上来过一次,隔着门告诉她晚餐准备好了,她推说没胃口。
许久过后,依稀听到隔壁传来开门的响声,她知道他回来了,赶紧埋脸进被子里,装作睡着了。
房间的门发出响声,她屏住呼吸,听到他的脚步走近。
床沿微微陷下去,轻轻拉开她盖在脸上的被子,温热的唇在阴暗的光线下准确地覆上她的粉唇,下一刻飘来他低醇的嗓音,“萱,别睡了,起床用晚餐。”
她微微一怔,知道不能再装睡了,赶紧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的眸光熠熠生辉,她的心底骤然五味杂陈,无数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了上来。
她摇了摇头,低低地说着,“我好困,不想吃饭。”
“你现在的身体是最需要营养的时候,听话!”他温柔地抚开她垂落在脸上的发丝,磁性的嗓音透出诱哄的柔意,“要不然我抱你下楼。”
“我中午吃得太饱了,现在还不饿,我想睡觉。”她的嗓音有些嘶哑,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触碰,轻轻往旁边移了一点距离。
床头柜上的台灯突然亮了,长时间处在黑暗中的眼睛难以适应,她下意识用手去挡,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不悦的嗓音传来,“怎么正宇走了你这样伤心,为他哭了一下午。”
“没有,你别乱想。”她知道他误会她了,眼睛因为长时间哭的原因现在肯定是又红又肿。
他眯起犀利的眼眸,“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哭了一下午?”
第三百五十一章 无比矛盾
“总之不是正宇的事,你不要多想好不好?我困了。”她心绪太乱,烦躁地拥着被子,一下子转过身,不再理他。
他的手骤然搭到她肩上,她僵直着背,以为他又要生气发火,却不料他的手很快以移开了,转而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房间里。
她闭起眼睛,心揪痛得厉害,关于十一年前的血案,她有什么错,她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在生存线上苦苦挣扎,一个人养活自己,每天打几份兼职以获取生存下来的机会。
她只想毕业工作后能够独立生活,过上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有的普通生活,可是他搅乱了这一切,逼她签下了那份情妇合约,将她的生活从此带进了无边的痛苦和屈辱……
下半夜,她被一场噩梦惊醒了,惊慌地张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具温暖的怀里,腰上他的手占有性地环住她,她睁大眼睛,借着窗外庭院里的路灯投进来的灯光呆呆地看着他侧睡的俊脸。
他有着一张俊美如魅的面庞,棱角分明,沉睡中的俊脸异常柔和,薄薄的唇瓣微微轻抿,下巴上多了些新生的胡茬,使得整张英挺俊朗的面孔多了一些温暖的柔情。
此刻思绪翻转,太过的复杂情感如一层层巨浪涌了上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一切,她好后悔,好后悔看了那些东西。如果可以时光倒流,她宁愿自己做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傻瓜,就这样浑浑浊浊过一辈子,也好过现在这样痛苦,难以选择。
倘若她现在没有爱上尹洛寒,或许她会恨他,恨他把仇恨发泄到无辜的她身上,可是她现在无法恨他,真的无法恨他。
他失去了母亲,干爹失去了妻子,她是杀人凶手的女儿,或许他们父子早就知道了这层关系,他们三缄其口,而她却还被蒙在鼓里,现在她知道了所有一切,再也没有脸待在这里。
她屏住气息,凝望着他的俊脸,假如没有这些复杂的种种,他们会幸福下去吧,像个普通相爱的人一样开心地生活在一起,过平凡人的生活。
天色开始亮了起来,路灯的光线微弱下去,她该走了,尽管有万般的不舍,她却不得不离开。
她轻轻挪开他的手,一只,另一只,慢慢坐起身,一道力量突然缠上她的腰,在她未及反应时,整个人又躺回了他怀里。
他闭着眼睛,脸颊贴着脸颊亲昵地蹭了噌,细碎地嘟哝着,“这么早起来做什么?离上班时间还早。”
她咬起下唇没有说话,暗自懊悔着自己的动作太慢,早点起床,或许他就不会醒了。
“昨晚你晚餐没吃,是不是饿醒了?”他又自顾自地低语着,随即在她唇上轻啄了几口,下巴上细细的胡茬直扎她柔嫩的脸颊,微微有些痒意。
她娇羞地缩了缩脖子,心里的不快和难受暂时抛开,伸手去捧起他的脸,离开了一点距离,静静看着他,他对自己似乎变得越来越体贴入微,以为她早起是昨晚没吃东西。
他的脸在她手掌的抚摸下缓缓睁开,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透出揶揄的笑容,“怎么一大早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在诱惑我,是不是要我一口吃了你。”
他的手灵巧地钻进她衣服里,企图挑逗她,没想到一下碰到了她的痒处,不由发出一阵如铃般的笑声,“不是……不是……不要……不要碰我……好痒……”
她直往后退,一下子跳下了床,他跟着坐起身,半裸的胸膛引得她心脏一阵狂跳,逃也似的跑向浴室,“你说得没错,我是被饿醒的,我去梳洗,一会下楼吃早餐……”
她飞快地关上门,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睡了一夜,眼睛已经消肿了,经历了昨天的打击原本她以为自己的脸色肯定很差,没想到镜中的自己双颊泛红,隐隐浮出娇羞的粉红,用手一摸,竟然有些微烫。
想起自己要离开他,胸口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阴阴地吹着寒冷的风,疼痛一点点深入骨髓,她拧起眉,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不想离开他,一点也不想离开,可她又该怎么办?要怎么做才好?
她梳洗好先下了楼,经过二楼时看了眼干爹紧闭的房门,昨天她交待下人不要去打扰干爹,不知道他昨天休息到什么时候。
她随便叫住了一名女佣问着,“知道干爹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女佣手里拿着吸尘器,飞快地回答,“老爷昨天下午就醒了,他和管家拎着炖好的补品坐车赶走了。”
她想了一下,不由一脸紧张地问,“他昨天和你们少爷碰过面了吗?”
女佣挠了挠头,“对不起,凌小姐,这个我没有注意。”
“嗯,谢谢,你忙吧。”看来他们父子昨天没有吵架,她吁了口气,抬头看了眼楼梯,心又开始阵阵揪痛,脚步不禁奔到玄关处去换鞋,然后小跑着出了尹宅。
她刚搭上公交车,包包里的手机开始嗡嗡作响,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电话,拔出电板关了机,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仔细想想自己应该要做什么。
到了写字楼大厅里,离上班时间还早,电梯前空无一人,她正在等电梯,一阵脚步声倏地从身后响起。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眼前顿时一亮,惊喜地叫了一声,“卓,你今天来上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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