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睿说完那句话后就出了病房门,这两天他的精神状态高度紧绷,姚莉枝遇事就慌,几乎是他担了所有的事,等人醒了他才算是喘了一口气
可也是直到此刻他才突然回过神来,忙碌和紧张让他忘记了,他这几天为之辛劳的,是他从前乃至现在最厌恶的一个人
但这个人是时尔的父亲
即便时尔三年不归家,即便她对这个父亲不闻不问,可路子及就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怕时睿出事的是他唯一的女儿,就像时睿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不要告诉她,她会害怕
这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经脉的血缘亲情,是二十年相依为命的深刻默契
它有时候是那么的令人厌恶,可你拿它毫无办法,因为它将始终伴随在你的生命里,如影随形
路子及拿起一根烟含进嘴里,可拿着打火机的手却不住的颤抖,颤抖到几乎打不出火苗,许久,空旷的楼梯间才响起了烟草被点燃的声音
靠着窗边抽烟的男人英俊却充满了阴郁之感,他脸色冷白,眼角却赤红,直到把一整根烟抽完,他终于抑制不住的捂住了双眼,喉咙里发出阵阵微不可闻的低哑哭腔
她可能要回来了
她要回来了
她要回来了!
————
路子及开始频繁的进出曲龄风的诊室,他的情绪呈现出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状态,似乎是恐惧夹杂兴奋,让他在黑暗和光明间来回穿梭,如果情绪可以被测量,那么就可以看见在路子及图表上大升大降的曲线
还没等曲龄风发问,路子及就开口说明
他的眼神是显而易见的忐忑,可音调却透着股莫名的高昂:曲医生,她要回来了!
曲龄风只花了三秒钟就立刻明白路子及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她敏感的察觉到,她的归来将是一个契机,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意外来缓解路子及的病情,如果对方配合,路子及甚至可以不用考虑住院的事情
可当曲龄风对路子及提出这个要求时却被他立刻反驳
为什么?曲龄风问
路子及的眼神透露出了一丝恐惧,他说:我不能让她知道
曲医生了然,他害怕时尔知道他的病情
从前的路子及在面对时尔时就足够自卑,但那时他有时尔对他的爱意加持,如今他失去了她赋予他的金身,大概会更加的自惭形秽
曲医生思虑良多,又怕物极必反,暂且按下了这个提议
术后十天,时睿已经能下床走动两圈,恢复还算不错,是否告诉将此事告知时尔的问题又被提了出来,时睿思虑良久,说:再过几天吧,等我能回家休养再告诉她,她现在忙,我不能再让她担心了
路子及注意到姚莉枝的手有些抖,她似乎也在害怕
术后半个月,时睿坚持出院,他的情况不同旁人,家中条件优渥,又完全聘的起私人护士,医生也就没有阻拦
赵助理给时尔打电话的时候,屋内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挂断后赵助理出了一身冷汗,嘴唇都有些发白,甚至比时睿更像病人
还是姚莉枝先开口问:她她怎么说?
姚莉枝的声音有些颤,时睿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她
直到赵助理给了肯定的答案,时睿夫妻俩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姚莉枝又跟想到什么似的,站起身来来回走动,紧张的跟时睿说:我去跟阿姨说多买些菜,时尔喜欢喝甜汤,明天早上要去东百买些新鲜的莲子
还没等时睿回话,路子及突然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姚莉枝被他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的问:小路,你去哪儿?
路子及背对着他们没有回头,他身量长,瞧着高高大大的一个人,可背影怎么都透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如同片萧瑟的秋叶,风一吹都能被碾碎般的脆弱
他只顿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姚莉枝的话,快步走出了那个房间
赵助理是跟着时睿的老人了,对他家的情况是最熟悉不过的,见状在心里叹了一声,原本好好的一家子,怎么就弄成今天这样,时尔是多么的活泼可爱的一个小姑娘,竟让这三个人紧张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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