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的梦里,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空气,陌生的墙壁,陌生的桌椅
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她的
他穿着令她恐慌的病服,脆弱的闭着眼,连呼吸声都轻微到几乎淹没,他面容苍白,肩膀单薄,整个人都透着死气沉沉的凉意,孱弱的像是被大雪压弯的幼苗
时尔甚至不敢触碰他
她怕把他碰碎
手腕处的纱布是那么的刺眼,刺眼到时尔不敢去看,她盯着那张脸,连呼吸都舍不得用力,许久许久,她伸着颤抖的手试图去摸一摸他的脸
就一下,轻轻一下,她对自己说
可当指腹虚浮的触碰在他脸侧,却猛然间有电流窜过,她指尖一阵发麻,不受控制的往回缩
时尔几乎是在瞬间骤然醒悟
如许硕所言,她在害怕
那些躲闪、远离、咒骂,通通来源于害怕,爱有多深,恐惧就有多深,眼前的这个人,她爱他爱的毫无章法,从前她逃避的、不敢承认的,此刻都清晰的刻在她的脑海!
即便他欺骗她,她还是爱他
即便她远离他,她还是爱他
耳鸣痛苦难捱,她还是在深夜里一遍遍的听他的声音;医院里她不敢睁眼,是怕他发现自己眼里如潮般的想念;江北别墅里主动吻他,是借酒装疯也想满足自己的奢念
她这么爱他,究竟是怎么舍得这样折磨他的,怎么舍得不看他,怎么舍得远离他,怎么舍得不碰他,怎么舍得让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她明明,爱他爱的要命
时尔缓缓弯腰,在路子及眉心印下无比温柔眷恋的轻吻
对不起,我来晚了
请你原谅我,原谅那个自私、懦弱、胆怯的我
从今以后,任凭山河远阔,我守你,寸步不离
从病房出来时,时尔把门关上,迎上两道担忧的目光,她对他们笑了笑,说:你们放心,有他在,我不会垮,我还要照顾他,我得陪着他把病治好,我还想带他离开,我想给他一个家
皮熠安上前抱住时尔,哑声说:时尔,你哭吧,没关系的,你哭出来好不好
时尔的身体颤抖着,逞强道:我不能哭,找到他了我得高兴
皮熠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哄道:没关系,在我这里可以哭,我是皮皮呀
如破败的城墙在瞬间坍塌,时尔的设防尽数消失,她崩溃的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无助的死死拽住皮熠安的衣角,所有的情绪都随眼泪倾泻,她委屈、恐惧、后悔,她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刺激,她也脆弱的一推就塌
皮熠安,我后悔了,我怎么能那么狠心的丢下他,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熬过这么多年,我不敢想,我不敢想他是怎么一遍遍来找我,不敢想他身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我疼,我太疼了啊
寂静的病房过道,时尔抱着皮熠安像是抱着救命稻草,把那些从不敢对任何人讲的,全部说给她听
那些压抑的爱,那些无尽的痛,那些掩藏的苦
她也泥足深陷,她也不可自拔,她也肝肠寸断
皮熠安执着的守在病房外,她在楼道的蓝色塑料椅上坐了一整夜,皮熠安想劝她回去休息一会儿,被简照南拦住,说一切都随她
六点多,冬日的天还没来及透亮,尚且蒙着一层灰黑,医院却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时睿和姚莉枝
他们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路子及在这里,姚莉枝几乎是小跑着想往里冲
被时尔恶狠狠的拦在外面
她像只护崽的母兽,张开翅膀展示自己的力量,几乎是用阴鸷的眼神盯着姚莉枝,不允许她靠近路子及一步
皮熠安上前劝时睿,说希望他们先离开,给时尔一些时间,她现在精神高度紧绷,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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