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陛下。”赫连庭面向她来,手上王杖皎洁,与头顶月宝的王冠同辉,坦然朗声应道,“云中雪国不尊儒
道,概无繁琐规矩,无需计较。”
“赫连庭。”明鸾唤了唤他名字,见外头余日辉尽,发白的月光打在他身上,尤其那身儿有些讽刺的红袍,只
显得好冷清的一个人。
不是温柔的冷清,而是雪国帝王与生俱来的那般,威严的冷。他本来就诡谋善战,偏偏也尊贵坦然,颇有帝王
之风。明鸾忽然觉得,自己是否低看赫连庭了。
赫连庭不卑不亢,漠然答道:“在。”
她笑了笑:“红衣衬您。”
“红衣衬您。”赫连庭道,“您的仁慈,远胜于我。大曜合该赢得这场胜利。”
他心中沟壑,亦令人仰止。
一个并非善类的王,一个真正的王。
“昨日首辅同我说,一会儿要行云中雪国效忠之礼,我倒不曾听过。”明鸾找了个话题聊,说出口又觉不那么
适当。
他并不恼,答道:“云中雪国礼法与大曜不同,女帝陛下莫要介怀。”
明鸾忽然想起重渊曾说云中雪国礼乐崩坏,背后忽然窜起阵阵凉意:“什、什么礼法?”
不待赫连庭回答,一双温热的手忽然自后捂住明鸾的眼睛,喑哑磁性的男声从背后低低响起,似附在她的耳边
一般:“我来告诉你?”
明鸾连忙扯下捂住眼睛的那只手,偏头一看,从身后六屏锦画中走出来的,是辰九。
……不对。
“怎么是你?”明鸾推了推他,悄悄道。
荧惑轻笑一声,挤着明鸾坐入王位中,把她圈在怀里,小声道:“礼部安排的,各司皆有要事,九贤王督办云
中雪国效忠之礼。”
明鸾一时头都大了,伸手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悄咪咪道:“明天就给礼部尝点苦头。”
荧惑不以为意地拉住她的手,引着她指向赫连庭远远站着的方向。
赫连庭巍然不动,似乎并未察觉此处异动。
“你看,怎么样?”荧惑带笑。
“什么怎么样?”明鸾挣扎一番,低声赶他,“你放开。”
荧惑不放:“英俊冷漠的人间帝王,不择手段与污秽秘术交易一场,为自己的子民瞎了眼睛。文韬武略、诡谋
善战,胸怀坦荡。你看他呐,穿着你朝的红衣孤零零立在此处,即将褪衣卸冠,低头吻你的脚背,向你献上他王冠
上的月宝——”他轻吸一口气,“啊……好诱人啊。怎么样,宝贝儿,想尝他的味道吗?”
snet
明鸾让他说得耳畔发烫,兜着裙踞踢了荧惑一脚。
荧惑笑得轻浮,顺手取下明鸾指尖一枚红宝戒指,拂袖去弹两丈外报更的铜壶莲花漏。
钟声当啷一响,吉时应礼。
明鸾有些少女般的紧张。
少时听说过许多云中雪国的传闻,关于君王的知之甚少,关于那些偏僻的礼数更无从得知。
他们的交手只这一次,一会想起来还是他唤自己“小美人”时候的样子。
赫连庭拂袖转身,掩上门障。烛火春风吹黯,他宽下红衣,肩胛尽是战场上留下的交错伤痕。那些伤痕深浅叠
错,让人有一种凌虐的美感。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