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气寒冷,赵玦单单从园子走到主宅登车,纵然食盒内夹有棉布保温,途中饺子也差不多凉了,滋味大打折扣。他那人起居追求精致,真饿了,路上随便找间酒楼饭馆,吃口新鲜热乎的菜不好吗?
还有一件,赵玦和赵忠居然也有各自行动的时候?
原婉然想了一阵揣摩不透赵玦用意,姑且不想了,将剩余饺子下锅。
剩余饺子分别包了白菜羊肉和冬笋猪肉馅,是韩一和赵野喜欢的口味。她吃着他们喜欢的饺子,就好像离他们近一点,纵使夫妻不得相见,心里多少得到一些安慰。
赵玦离了别业,并未如原婉然预料往京城去,却是带了一行亲随快马驱车直抵邻府州县。一行人傍晚到了一处名叫西谷的县城郊外,在当地客栈赁了一座独立院子歇宿。
晚饭过后,赵玦在院里闲步消食。几个店小二抬来木炭,交给守在院门的亲随,正待要走,客栈外头有一队车马奔过大路,在寂静的冬夜轰隆似雷。
一个小二顺口道:“这时分还有人赶路?”
另一个小二道:“十有八九又是宫里使者路过。”
那亲随机灵,不等赵玦示意,便发话套问:“隔着重重院墙,你如何猜测是宫使路过?”
小二答道:“好叫这位客官晓得,打咱们这儿过去,有座行宫,叫清凉苑。这一个多月来,隔三岔五便有宫使由京城往行宫去,不拘多早晚都有。”
“你说‘一个多月来’,从前没有过这样的事吗?”
“每年都有,不过素来只在八月。八月秋狩,皇上他老人家到清凉苑附近的皇家猎场打猎,住在行宫,那会子就常有宫使来回跑。可眼下都九月了,秋狩早完了,人都回皇城了。”
“这倒不寻常。”
“可不是?往年秋狩过后,清凉苑附近大小道路的关防就宽放了,今年不知怎地,仍旧严得很。”
赵玦听到此处,对从前的猜想更加有了底,皱眉转身回到寝间,洗漱歇息。
只是他倒在床上许久,都无甚睡意。屋角火盆烘烘送出暖意,他却清楚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蓬蓬寒恶之气往外迸发。
又过一阵子,仍旧无眠,他索性起身,点亮桌上烛火。
烛火亮起,照亮屋里,也照亮搁在一旁的食盒,里头还剩一只饺子。
不期然地,赵玦眼前浮现白日在流霞榭灶间所见光景。
彼时天光景暗淡,白画时分,流霞榭的灶间砖墙上已燃起油灯,满屋物事都浸润在它温暖的黄色火光里。
屋里很静,唯闻灶膛柴火劈啪燃烧,蒸笼受水雾喷涌而轻晃。
大案摆满鸡蛋、瓜果菜蔬和各类肉块,梁上累累垂挂腊肉、火腿和辣椒等物。
那个被他唤做“村姑”的女子就坐在案旁的小桌前,包出一颗颗胖水饺。
油灯火光落在挂在墙上被刷洗晶亮的锅瓢上头,也落在她身上。她人静静地几乎不动,他照样感觉得出,她身上洋溢出的那股生气,蓬勃而和暖。
一会儿她包好饺子,走到灶前下饺子。
他还是没让她戴簪钗之类可用来自残的首饰,因此她在颈后松松结了条辫子,走动之际,那条肥肥的辫子便在她身后摇曳生姿。
天下任何一处任何时候都有食材丰饶的灶间,都有女子拖着大肥辫子在屋里转,但不知怎地,他瞧着自己眼前这一幕,有滋有味。
就连她对嗷呜絮叨立冬吃水饺,他都觉得有意思。明明那种话家常言不及义,一文不值,由她温软的语调说来,他却听着舒服。
她照顾起嗷呜好似一个小母亲,饮食上烫不烫口都留心到了。原本他以为将嗷呜送她送对了,她拒人于千里之外,有了嗷呜之后,既可打发时间,又不至于太寂寞。
转念他又不乐意了,别业上下那么多人口,这村姑宁可亲近一只狗也不乐意亲近人。
后来村姑叹了口气,大抵又想家了,他那分不快更重了。谁知接下来她开口招呼他“回来了”,极其常见的一声问候,唯因家常,显得亲近,听来又好似别业同是他们彼此归宿。
他那股气就下去了。
赵玦伸手抚上食盒盖子,许久以来,他并无特别想前去或停驻的地方,这时候却很想回到别业。
翌日,他轻车简从来到清凉苑。
经过重重关卡,他在一处门房等候,过了半个时辰,有宦官前来,道:“德妃娘娘宣赵玦晋见。”
_φ(-ω-`_) _φ(-ω-`_) 作者留言分隔线 _φ(-ω-`_) _φ(-ω-`_)
给德妃娘娘这位人物“前情提要”一下,她是义德帝兄长襄王的妻子,襄王死后,入宫为妃。在蔓草开头,蔡重就拿德妃为例,让婉婉改嫁。前些时候夭亡的六皇子是德妃所生。
我现在还在调整生活,会尽量写下一章,但不能保证它如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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