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样的道理。
哪有这样的道理!
宁馥直到这一刻终于明白,时家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更过分。
那句话根本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带有遗憾的感叹,而是一种打从心底的轻视,是自以为站在高处的人从上往下俯瞰着她,以高高在上的心态吐出的一句评头论足的风凉话罢了。
就因为她在根本不知道时慈家境的情况下就对他动了感情,就因为她以为自己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和所谓的富家子弟谈上了恋爱。
如果就只是因为这样,她的父母就要被别人看低一头,他们的对她的爱与付出就要全部被轻视,被否定——
时慈对上宁馥的眼神时心里也是微微一颤。
他从来没见过宁馥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就好像在看一个让她无比陌生,又无比冒犯的人,让他感觉明明是五月的天,却好像突然下起了雪。
春风拂面,时慈的手臂与后背却是大片J皮疙瘩,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在他心中发酵开来,仿佛心里突然缺了一块,空到让他心慌。
直到此刻,他终于迟迟地意识到母亲的话可能也有不妥,正想张口帮宁馥也说句话的时候,却听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男声:
“宁馥,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宁馥回头,就看宋持风从学校正门方向走过来,走到她面前摊开手掌:“你盘掉我车上了,我开到十字路口那边才发现,正好还来得及拐回来。”
“小宁啊,这位是……?”
做数码相关行业的,没有不认识宋氏新接班人宋持风的。
但在这么个地方突然见到,就像是面前突然平地拔起一座高山,往往第一反应并非感叹其雄伟壮观,而是难以置信。
宁馥看了一眼面色凝滞的时母,又瞥了一眼已经完全愣在原地的时慈。
大概是因为太过于震惊,时慈的表情比起时母来说要淡很多,只愣愣地看着男人大大方方自报家门,对上自己呆滞目光的时候还朝他友善地伸出手:“时先生,好久不见。”
他依旧回不过神来,完全没有要回应宋持风的意思,一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宁馥:“宁宁,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什么意思……”
“时慈,你这是在干嘛!”而一旁的母亲却是第一时间拿手肘碰了碰他,眉毛往上一挑,开口便带上两分疾言厉色的味道:“人家宋先生在跟你打招呼呢。”
宁馥对上昔日男友意料之中的震惊表情,心情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宋持风突然出现,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感到慌张,然后开始解释,但她现在却连张口说话都觉得懒倦,好像什么都变得没什么必要。
她不想跟时慈说话,也不想再听他说话。
到此为止吧。
有些事,就像是植物的死亡,永远悄无声息。
一棵参天大树不一定会死于某个疾风骤雨的夜,不一定会死于狂风怒号的天,也有可能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一个谁也没有准备好的时间,忽然就走到了终点。
但其实这么说也不尽然。
因为大树的死,y要说来,是早有征兆。
树根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汲取不到泥土的养料,曾经绿荫密布的枝头不知何时从最细嫩的尖梢开始g枯,连接着叶片的托叶开始接二连三失去黏着力,再无力承受树叶的重量。
若真是这样倒也好了,片片绿叶簌簌落下,也能在最后关头留下几分壮观的诗意。
可恰逢秋风起,催得绿叶,到最后已经g枯卷起的叶片只能在萧索风中无谓地挣扎几下,在空中打了一个转,最后轻缓,无声地落在泥土之上,将永远的别离演绎成了季节再正常不过的交替。
死去的树失去了所有叶子,岿然不动的伫立也变得死气沉沉。旁人瞧不出端倪,只当它再一次进入了冬季的休眠,来年还会唤醒新芽。
只有风见证了树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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