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匆匆过去半月,玉疏有时觉得这半月很长,回首北地前尘,一瞬恍然如梦,那些年的过往从眼前幽幽涤荡而过,陌生如许,竟似前世了;有时她又觉得这半月很短,日子这样快活,岁月流逝而全然不知,在这里一切都是她的,封地是她的,府邸是她的,阿照……也完完全全,是她的。
昭武七年的除夕,是阿照陪着她过。
一大早玉疏还没起来,恃宠而骄的男狐狸便起身吩咐了,今日殿下要清清静静过个年,将大门关了,谁都不见,来拜会的人,一概推到初几日。
恰好白羽过来时,见大门紧闭、车马凋零,但仍是张灯结彩的,不由没悟过来,再一问门子,反被气乐了,愤愤道:“男狐狸好大的气魄!”说着气哼哼去了,过了一时,又送了一样东西过来,门子自收了不提。
玉疏一起来,听见此事之后,简直是笑得岔了气,足笑了一天,捅一捅身旁阿照的胳膊,揶揄道:“今日也是奇怪,都晚上了,一个上门拜年的也没有。”
阿照一本正经道:“除夕本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哪有人今天来拜年的。”
说话间引着玉疏到了正厅,桌上已齐齐整整摆了一桌年菜,他二人并肩坐着,阿照估着她平日的饭量,给她喂到六七分饱,便要水来漱口,不让她吃了。
玉疏就抱怨他:“怎么过年还不让人吃饱!”
阿照拍了拍她的脑袋,说:“还好意思说,从小儿到大,跟亏待了你似的,每每遇到吃的,便跟有上顿没下顿一样,总不管不顾地吃!等会儿半夜还有一顿,现在吃撑了,对身体不好。”
玉疏便撇着嘴,只管懒洋洋往他身上一靠,撒娇道:“那不是小时候饿狠了么。”刚穿来这里的时候,差点把她给饿出毛病。从此多了一样毛病,什么东西必要吃下肚才有安全感,连楼临也是这样,将他剥皮拆骨吞下去了,才是自己的。
她这样子自有一股娇态,又有种让人疼的惫懒,阿照平生最爱她这样,喜欢得恨不得也将她吞下肚,才觉得心踏实了,魂也被镇住了,平生的爱恋也找到地方安放了。
阿照便给她揉着肚子,揉得她嘻嘻笑,一个劲往他怀里钻,拱来拱去的,说痒痒。
二人正笑,有个小厮进来,提了一样东西进来,说是白羽将军送来的年礼,又说:虽是年礼,不过物归原主罢了。
话音刚落,便突闻一阵惊空遏云的长鸣,随即玉疏只觉几股风声从脸前划过,一团毛茸茸的温热扑到她怀里,用坚硬的嘴喙轻轻触碰着她的面颊。
玉疏惊喜道:“苍鹰!”
果然苍鹰便叫得更欢快了,翅膀扑腾着,拼命去磨蹭她,玉疏都险些招架不住,连声道:“好了、好了!乖乖,你再闹下去,我就要抱不住你了。”
阿照听得是白羽送来的,面色便一直黑沉如锅底,见这鹰如今身长半人高,毛羽光亮厚密,一双戾目寒光逼人,周身凛凛,双爪如钩,想必是常年见血猎物才能养出的天际霸主,如今却跟小雀儿似的,一直往玉疏怀里钻,便酸溜溜道:“这鹰不能这样养,太娇气了。”
玉疏憋着笑,先捏了捏苍鹰的翅膀尖,让它乖乖飞到一旁去了,才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唉,可惜我现在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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