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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脸埋在手臂里,察觉到肩上的动静,蹙了蹙眉,抬手想要扒开。
靳林琨一点儿也不着急,很耐心地握着他的手送回去,把衣服整理好,在背上轻拍了两下。
察觉到熟悉的力道,于笙原本想要撑胳膊坐起来的力道就跟着缓了,又趴回去,释开眉峰继续睡。
“……哇哦。”
岑瑞忽然有点不知道该发表什么感慨:“右手定则的夏俊华同学,你这次有什么感想吗?”
夏俊华:“别说话,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董珏:“我开始想睡觉了,真的,上课睡觉这么幸福的吗?”
梁一凡看习惯了,对这种画面早已见怪不怪,睥睨地扫了一眼这群没见识的同组同学,从容地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
被眼前画面刺激得不轻的七组同学们正在你一言我一语抱团取暖,唯一没参与进来的丁争佼来回看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琨神,我听说会弹管风琴的话,至少一定要有钢琴基础……”
靳林琨点点头。
丁争佼敏锐地抓住了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你和笙哥可以――可以四手联弹吗?”-
于笙有四手联弹的琴谱,但是都在家,得回家里拿一趟。
在讨论这一步计划的时候,孔嘉禾试图提出市里书店就有卖琴谱的,相比之下买一本新的要比坐大巴车去临市拿更加节省人力和物力,被所有人齐心协力捂着嘴按了回去。
“可以当然是可以。”
老万拿到请假条,有点好奇:“但是于同学要去拿琴谱,为什么要请假的是两个人?”
组长丁争佼早有准备:“因为琴谱要根据本人的爱好和擅长技巧来挑选,琨――靳林琨同学擅长的方向和于笙不一样,他们两个需要在讨论后确定究竟拿哪一本回来。”
老万点点头,把请假条翻了个面:“那又为什么要请两天?”
岑瑞飞快举手:“因为隔壁市离这里比较远,琨神容易晕车,需要休息一晚上,不然太影响状态。”
有理有据。
老万欣然应允,给两个人批了两天的假。
4号线上,号称晕车的靳林琨正抬着胳膊,试图让才睡醒就被打包带出来的舍友披上自己的衣服:“再睡一会儿,到站了我叫你。”
“不用,睡醒了。”
于笙只是睡了个觉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有点诧异于靳林琨的好说话,揉着额头坐起来:“怎么突然要四手联弹,那他们在台上干嘛?”
“还没定,可能是伴舞,或者演舞台剧。”
因为七组组长的神来之笔,靳林琨头一次完整地参与了一场讨论,很详尽地给他转述:“副组长会拉二胡,岑瑞会吹口琴。还有几个人有乐器特长,他们在讨论,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方式把这些都融入进来。”
于笙接过他递过来的保温杯,灌了口水:“那差不多得打起来。”
小学的时候为了能上台,也去参加过一次市里所谓的中西乐器荟萃演奏。因为准备时间不足、磨合仓促,到现在还能清晰记起当时的盛况。
靳林琨好奇:“怎么打起来?”
于笙简单给他回忆:“拉二胡的举着胡弦要锯了拉小提琴的,吹单簧管的全世界追杀唢呐,三弦缺了个拨片,最后在吉他那儿找着了,架子鼓想拉架,被两边一起揍了一顿。”
靳林琨听着他说,忍不住笑出声:“听着就挺热闹。”
“啊。”于笙现在回想起以前的事,居然也不剩了什么感想,笑着揉揉脖颈,“是挺热闹。”
其实那场演出最后效果挺好,除了他都是初高中的学生,台下有家长坐镇打不起来架,外行听着也觉得挺好听,一阵一阵地响起捧场的喝彩声。
虽然对这次的演出效果不作期待,不过要是真排练调度得合适,说不定到时候也能弄出个糊弄得过去的东西来。
这次地铁到站得似乎比上次出来快,于笙才转念,就被靳林琨在膝盖上轻拍了两下,示意到站了。
一出地铁站,灼烤的阳光就扑面迎上来。
于笙来过一次,记得路,扯了扯还准备低头翻地图的靳林琨:“跟着,别走丢了。”
明明上次来还是准备翻墙逃出夏令营,结果莫名其妙就买了个煎饼又翻墙回去了,连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出来的都没想起来。
现在又再一次到了这个地方,居然还是跟着这个人来的,为了早就没什么兴趣的文艺汇演回家拿琴谱。
于笙自己都觉得有点奇妙。
靳林琨笑笑,跟上他:“真走丢了,你回不回来找我?”
“找个屁。”
于笙晒得头疼,没好气瞥他一眼:“丢了你就一个人在夏令营待着,我回家打游戏,想怎么躺就怎么躺,总比在宿舍舒服。”
靳林琨微哑,好脾气地不再说话,加快脚步跟上他。
到了中午饭点,一溜小吃又到了出摊的时候,摆成一排,热热闹闹招揽着顾客。
靳林琨像是头一回出来,什么都要看一眼,正对着个煎饼摊子好奇,被于笙拍了一把:“大热天吃煎饼,你不晕车了?”
于笙醒的时候,一群人已经执行力很强地写好请假条准备去替两个人请假了,就来得及听见这么一个梗。
“刚才还晕来着,透透气就好了。”
靳林琨心安理得地胡扯,从煎饼车上贴着品种丰富的配料上收回视线,有点遗憾:“这个看起来挺好吃的……”
市区的人有点多,稍不小心就容易走散。于笙怕走得太快这人跟不上,停下脚步等着他,也忍不住跟着看了一眼。
……有点眼熟。
没等他从记忆里揪出当时的画面,热情的摊主就一眼认出了当时拥有独特点餐方式的小伙子,高高兴兴朝他招手:“挺长时间没见你――上次你买了个煎饼就急急忙忙回去了,这次不着急了吗?”
摊主的记忆力非常好,手上已经很麻利地开始拿东西:“今天还来煎饼?还一套什么都放一套只放薄脆?等三分钟,马上就能做出来!”
第三十九章
靳林琨这个人很烦人。
大热天不快点儿走, 还非要拖着于笙照顾人家煎饼摊的生意,欣然按照摊主报的要了两套。
于笙被他拽着胳膊, 听着他和摊主“上次是大早上来的”、“对对我是喜欢什么都放”的热情闲聊,就很想就地再把这个人揍一顿。
“都开始拿东西了, 不要也不好……”
靳林琨买完煎饼还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趟,背着手回来,给拎了两套煎饼等他的于笙做工作:“大热天出摊不容易, 不能打消人家的积极性。”
这人尤其擅长仿佛唬人地讲道理, 语气一本正经,好像一点儿都没受到嘴角藏都藏不住的弧度影响。
于笙靠在阴影里玩儿了半天手机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人回来, 不冷不热扫他一眼:“想笑就笑,用不着忍着。”
靳林琨没忍住, 笑意鲜明地从眼底泛起来, 抬手搭他肩膀:“朋友, 刚才――”
“别动手动脚的。”于笙抬手就扒他胳膊,“你热不热?”
那条手臂反倒收得愈紧,靳林琨圈着他, 身后那只手递过来,把冰淇淋塞进于笙手里:“不热。”
于笙有点闹不清他要干什么,皱了皱眉抬头,想要说话, 正迎上靳林琨把头低下来。
这人的力气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大,拦在背后的手臂稍一用力, 没等于笙反应,就被他整个扣进了怀里,低头埋进颈间。
于笙及时把冰淇淋举起来,一边想着自己现在这个造型和自由女神像的区别,一边聊胜于无地扯着他衣服领子往后拽了拽:“干嘛?”
抹茶的冰淇淋,冰冰凉凉被塞进手心,稍苦的气息冲淡了牛奶的甜腻,颤巍巍高出蛋卷不少。
于笙没傻到站在大太阳下面等他,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招牌的阴影投下来,行人遮着太阳匆匆走过,来来往往都忙着赶去目的地,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动静。
靳林琨的声音响起来,有点轻,语气反而格外认真:“谢谢。”
于笙:“……”
这是有多爱吃煎饼。
于笙被他抱着,只能把那个随时有坍塌危险的冰淇淋又往上举了举,随手在他背上乱拍两下:“谢个屁,赶紧放开,冰淇淋要化了。”
靳林琨轻轻笑了下,很配合地松开手,退开一步:“化了再给你买。”
他一开口,这几天好不容易淡化的慈祥就仿佛又跟着这句话回来了。
于笙简单算了算现在把人揍一顿的体力消耗,觉得还是没什么必要,吃了口冰淇淋,扯他一把:“赶紧走,还得倒车,光折腾就能烦死你。”
他就是随口找话说,偏偏靳林琨好像打定了主意每句话都要回答,老老实实地紧跟着他:“去你家,不烦。”
“……”
于笙决定闭嘴。
这边的大巴车半个小时一趟,还得再倒一趟车才能到车站。于笙带着他一路转车过去,坐上大巴车,才忽然意识到靳林琨是在跟他谢什么。
那天是夏令营开营第一天。
他被这个地方见鬼的学习热情震撼,决定趁早翻墙出去,回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结果走到一半,在圈钱垃圾论坛里看到个挺烦人的八卦帖子,说琨神高二的人缘还挺好,被一群人齐齐否认,觉得这个人异常的不好相处。
说得煞有介事像真的一样,跟他印象里的那个欠揍的混蛋判若两人。
他想着这个舍友怎么这么让人操心,回了条微信,买了个煎饼就回去了。
于笙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吃完,侧过头,看着靠在座位里的靳林琨。
大巴车晃晃悠悠往前开,大半的人都在浅寐,窗帘拉不严,太阳还是会照进来。
靳林琨没让他靠窗,自己坐在时亮时暗的晃眼光线里,镜片后的黑眸阖着,不烦人也不欠揍。
安安静静的,手里还攥着那个什么都放的邪教煎饼。
于笙伸过手,打算把那个增加温度的热源先拿开。
才一动,身边的人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靳林琨真睡着的时候,醒来的短暂冷色会有些慑人。加上他眼形狭长,眸色又格外的黑,眼皮稍微一抿就能吓得梁一凡就地坐个跟头。
于笙通常都是揍人的一方,一律把这人眯眼睛当成近视看不清楚,基本没受到他这个习惯影响,探过胳膊把窗帘用力掖了两下。
就想着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居然真一不小心睡着了。
靳林琨缓了一会儿才回神,侧头看着于笙,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
很安静,阳光一落下来就像是被敛进了深处,瞳色深黑,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于笙迎上他的视线,忍不住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这人都梦见了什么。
不太看得惯他露出这种神色,于笙剥开块糖塞进他嘴里,低头去抢靳林琨手里的煎饼:“出息……要睡就好好睡,我帮你拿着。”
“不用,烫。”
靳林琨手腕轻轻一转,另一只手过来,拉拉他胳膊:“于笙。”
于笙:“干嘛。”
靳林琨没说话,又叫了他一声。
……又开始了。
于笙:“有事说事,没事闭嘴。”
靳林琨从善如流地闭了嘴,依然扯着他的胳膊,唇角扬了扬,又闭上眼睛靠回去。
他这次没睡着,可也莫名的不想把手松开。
知道舍友向来心软,靳林琨假寐地闭着眼睛,正在盘算怎么才能多装着睡一会儿,身边的于笙忽然动了动。
于笙没把胳膊收回去,有点费力气地拿一只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摆弄一阵,一只耳机就被塞进了他耳朵里。
还有点儿凉意的指尖擦过他耳廓,轻快的钢琴曲顺着灌进来。
靳林琨本能摒了下呼吸,不及反应,眼镜已经被摘下来。
被晒得有点烫的眼睛被掌心覆住,草草揉了两圈,不太耐烦的嗓音响在耳边:“行了,睡觉。”
靳林琨轻轻扬起唇角,很听话地在微凉的手掌下放松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眼皮上敷着的那点清凉实在太舒服,还是钢琴弹得太好听,这次大巴车没晃上多久,他就真的睡着了。
两个市的距离其实不算远,就是大巴车不上高速,不紧不慢地开到目的地,天色已经有点暗,步行街的灯牌都开始陆续亮起来。
靳林琨被于笙拍醒,才发现自己居然睡了整整一路。
“睡醒没有?”
于笙怕他没睡醒就过马路,一手拎着煎饼一手拎着他,在人行横道边上等着红灯:“没睡醒等回去再睡,先精神精神。”
靳林琨任他扯着,揉揉发酸地脖颈,很老实地跟在他身后:“睡醒了,睡得特别好。”
他其实一点都不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坐在一块儿,两个人戴着一副耳机,不知不觉地,心里的某种念头就一点一点地落下来。
安稳得让他什么都不想做,也什么都不想去想。
大巴车停车的位置就在三中和省重点中间,靳林琨对这一片其实并不熟,过了马路,忍不住四处看了看。
抬头,于笙还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等着他。
靳林琨加快两步跟上去:“于笙。”
于笙停住脚步,回头等他下文。
靳林琨抬手,搭上他的肩膀:“等开学,我转到你们学校怎么样?”
于笙:“……”
“我认真的。”靳林琨难得严肃一次,握住他摸上自己额头的手,有点郁闷,“没发烧。”
于笙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认真的梦想:“不怎么样,你们校长大概会举着你们学校那个镰刀雕塑追杀我们校长到天涯海角。”
省重点有个镰刀雕塑,非常意识流。于笙就去过他们学校两趟,印象就已经很深刻,总觉得这东西在丧尸围城的时候还能起点别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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