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纹只能停下手来。她疲惫不堪地站起,敲了敲酸痛的后背,随意四下一看,目光就落在了苏釉身上。
她远远地盯着苏釉,心里很踏实。就算是全部陶器从头做过,就算是还有三天就到诏命期限,就算是已经一天两夜没睡……她还是觉得很踏实。蔡小纹蹲下在桶里粗粗洗掉手上的泥浆,心想:大概,就是因为看得见那颗柚子吧……
这时苏釉筛好一簸箕泥粒,送到蔡小纹身旁,转身回去又开始捣下一臼泥粒。蔡小纹有了泥,却也不开始做,依旧扭着头看苏釉。她凝视苏釉泥脏的脸,心里好像有一朵小花,疲倦地吐苞,似乎扯着心尖开放。她不由地站起,目光贴在苏釉脸上不动,嘴里喃喃出声:“劳动的师姐最美丽……嘿嘿,嘿嘿嘿……”
后面这下嘿嘿她嘿大了声,苏釉听见了。苏釉转头一看,看见蔡小纹傻站在那傻笑不干活。这下就像把个火折子丢进苏釉浇满一地油的心里,嘭地就点燃了熊熊怒火。苏釉捏紧木杵,两排洁白的牙互相碾压,咯咯直响:姐姐我一年也就过年能有个清闲。能心无旁骛地逛街购物,能衣冠楚楚地看戏听书,能假装斯文地去书院装个文化,能扮个有钱人去酒庄品酒,能遮个脸去街角听十八摸,能满脸高洁地去诗馆结jā下俊小伙子俏姑娘……结果呢,我围着黑围裙在这里捣泥筛泥一脸的泥!都是你这个笨蛋经验不足还不听我的话!你居然还好意思偷懒不干活……我跟你拼了!
苏釉浑头都是火,丢下木杵就向蔡小纹冲去。蔡小纹本来还在哪嘿嘿嘿,定睛一看苏釉的气势竟如饿虎扑食,不禁心生怯意:“师……师姐!”转身就逃。苏釉气势如虹地在蔡小纹身后追,蔡小纹用尽全速撒开了向前跑。然而,两人都忽视了一点:苏釉跑步是要比蔡小纹慢的。而且,两人又忽视了一点:她们是绕着圈跑。
于是在跑了七八圈之后,蔡小纹突然发现,眼前就是苏釉的后背。前面无路,后转不行。情急下蔡小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扑。
“啊!”苏釉还在疑惑蔡小纹跑着跑着怎么不见了,背上就是一重推,头重脚轻地向前栽去。苏釉吓得紧闭双眼,好在栽在半空的时候又被抱住,被人搂紧腰就势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身上倒不痛。滚停之后,苏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蔡小纹俯视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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