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紧了紧,眉宇间隐约有担忧之色。
赵十城又道:“她厉害却无名,因为她是毒大夫的弟子。”他看向曾韫,视线定格在了一缕血红,神态越发镇定自若,这么一副粗犷的皮囊竟然漫出一丝丝游刃有余的君子气度:“你呢?你是谁的弟子?”
曾韫右手的剑放了下来,他微微一笑,从怀中拿出一方白帕,折了两折,轻抿了嘴角的血,笑道:“你们大费周章设下这局,却不知我是谁?”
赵十城喃喃道:“出剑既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测,亦可见蛟龙出水的气魄,这样的人已不多见……莫非是潜蛟的弟子?”然不待曾韫开口,又道:“不会,潜蛟只有两个弟子,一个不能武,一个是黑风白雨,年龄也不对。”
曾韫笑而不答。
赵十城眉头紧锁:“难道是飞剑之徒……也不对,他本人三年前被我重伤,自己尚没有这般能耐,更不可能教出来这样的徒弟。”
曾韫冷漠道:“徒弟就一定不如师父么?”
赵十城讶异道:“你果真是飞剑门下徒弟?”
曾韫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用抿过血的帕子擦了剑,凉薄地道:“废话说完了么?我要走了。”
话音未落,他两指一动,那方血帕中已然飞出了一排刺钉,夺夺地刺向赵十城的面门。
赵十城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人虽然高大魁梧,灵活度并不逊色,这预料不及的飞钉搁在旁人身上早就把脸扎成了蜂窝,他却活动腿骨,眨眼将自己九尺多高的身材缩成了三尺长,变成了一个侏儒。
刺钉是照着九尺处的面门刺的,人缩成了三尺,曾韫再神的功法也不可能击中,那一排神乎其神的夺命钉齐齐地落在了赵十城身后的木柱上。
变成侏儒的赵十城就地打了一个滚,听见刺钉扎入木头的声音,他人早已翻出了原先所站地方几丈远。
然而待他回首,却发现曾韫也不见了。
曾韫不见是理所当然,因为他射出一排刺钉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脱身。至于赵十城死或不死,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在他的眼里,杀死一百个赵十城也抵不上救一个玉竹。
——玉竹已经支撑不住了。
她是仇鹤的弟子中最擅剑法的,所以才能与孟老猫势均力敌,抵得住他的几十招。可是在此次下山之前,她的剑只宰过禽畜,尚未真正沐浴过人血。而孟老猫的山猫剑已经在血水里泡了几十年,每当夜晚,拔剑对空,银白色的剑刃上可照见淡红色的光晕。
玉竹比起杀人如麻的孟老猫,实在是嫩了些。
老猫叫春之后,玉竹骤然发觉原先有章可循的剑法忽然变了,双剑变得波云诡谲,前剑与后剑毫无关联,左剑与右剑亦寻不到蛛丝马迹。
前一剑刺的是你的脖颈,下一剑可能是冲着你的腿肚;前一刻剑还在眼前,一眨眼就已经到了背后。
时而是两把剑,时而又是数十把剑。
而当玉竹睁眼细辨的时候,甚至偶尔可见孟老猫一手背在身后。
那就只有一把剑。
孟老猫的剑,何其变幻无穷!
前几十招的势均力敌很快变成了玉竹的单方面挨打。孟老猫结结实实地压制着玉竹,她竭尽全力才只是勉强保持着不在这诡谲剑招下溃不成军。
玉竹握剑的手已经磨出了血,剑鞘的木纹被血渍浸染,显露出一条条拉长的红丝,与握剑的玉手相辉映,煞是刺目。
她快要脱力了,手上的剑已然似有千斤重,可是心头压抑却甚于手上。
这便是高手与她的差距了,她自认名师门下高徒,求索多年,本事不低。现在一个没有中毒、全须全尾的她,在孟老猫面前如同被巨石碾压的蝼蚁,毫无招架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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