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脏六腑像是被冷风刮过似的,痛得浑身一抽。
刚被这凌厉的剑气蹂躏一遭,接踵而来的就是幽灵般的山猫。
乱中生智,玉竹完全是凭着意志力和狗急跳墙的机巧,踩出了一个“鹤入青云”,把师父看家的那一套阵法用在了躲避孟老猫身上。
她气喘吁吁地腾挪转身,像一条堪堪漏网的游鱼,与两把山猫险而又险地擦肩而过,只在衣服上留下了两道破口。
孟老猫大概也有些讶异她居然能在这种情况下避剑而出,到了这时候,才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不错。”
他的声音和这具驱壳如出一辙,开口如同一个陈旧的风箱,嘶哑低沉,音色好像指甲划在石块,刺耳难忍。
玉竹却没功夫计较他这吝啬的赞美,青白着脸直起了身子,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阴冷。
双剑只剩下了一剑。
这对于一个惯使双剑的人而言无异于失去了左膀或右臂。
断臂的玉竹,与一个杀到兴头上的孟老猫,这场交手的输赢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到了这个时候,她与她的剑,当下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叫做“抗争”,只不过是“挣扎”。
可是挣扎也要做足了挣扎的样子。
玉竹头也不回地扔掉了左手空荡荡的剑柄,把右手的剑转到左手,撕下袖口一缕布条,在流血的虎口处缠了缠,随即换回右手持剑,模仿着当初曾韫的镇定,道:“再来。”
孟老猫眼中的光彩更加灼烈。
他此前想的是,要杀了这个女孩。
现在想的是,一定要杀了这个女孩。
前者纯碎是个人作风——在他练剑步入痴境后,凡遇见可心的对手不杀到你死我活就不痛快。这小丫头可心的很,但尚且稚嫩,剑法与他相比仍有一段不算小的差距,最终死在剑下的毫无疑问会是她。
而“一定要杀了这个女孩”完全是因为她本人——任何一个双剑高手在孟老猫剑下都要经历信念崩塌,恐惧失态。她却还能看上去不惧不怯。
更何况她还如此年轻。
倘若再让她练上个五年八年,必成祸患。
好在她也练不了了。
孟老猫腾身而起,剑在手中已看不清来去,处处皆是剑影。他的人被包裹在一团密集的剑光中,好似一个灼眼的火球,径直滚向了玉竹。
攻到极致已无需再守,这密密麻麻的剑光不只是看上去慑人,快到极致的剑亦把孟老猫自己舞成了刀枪不入。
玉竹深吸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清心玄香的作用,此刻凶险非常,她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冷静。
光团逼近至两臂之长时,她忽然一脚勾起地上的假宝凤,不假思索地甩入了光团。
早年练剑,习到快剑,仇鹤曾令她一剑斩断空中飞舞蚊蝇的翅膀而不能伤其性命,她记得那时日夜盯着蚊虫,捕捉到它们振翅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一眨眼能有几十次。
孟老猫的剑劈下飞剑所花费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蚊虫振动两次翅膀那么久。
他的剑不能再快,这时间不能更短。
但是玉竹抓住了这短暂的一刻!
她右手在孟老猫披剑的同时朝那片刻间的空门一递,刺向他的前胸。
只要她刺中,一切仍有转机!
剑走如电,已经到了孟老猫的身前!
然而对方若是能如此轻易便可刺中之人,怎么能以“双剑第一高手”荣膺天下呢?
玉竹有一剑,孟老猫却有两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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