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凌霄还是凌霄,那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玉竹手握成拳,又松开,低声道:“你这么说……是因为大师兄吗?”
“不全是。” 凌霄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我对不住的不只是他。”
玉竹的手攥紧了山猫的剑柄,反复深呼吸几次,又问:“给王书钧破了阵法的人,是你?”
她期待听他说一句“不是”,哪怕犹犹豫豫也好,起码可以给她一点相信的理由。
凌霄并没有如她的愿,他痛苦地闭上了眼,半晌,徐徐吐出了两个字:“是我。”
这话如同一道霹雳,把玉竹不愿戳开的那层窗纸劈得稀碎。她像是被一记重拳击中,身子几经趔趄,以长剑杵地才堪堪站稳。凌霄习惯性地想要上前去扶,她却反后退几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远了。
凌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站在原地不动。
“你一定是被逼的。”玉竹抬头盯着凌霄,好像要把视线钉入他的灵魂深处:“他们拿了什么迫使你这么做?”
凌霄苦笑:“没人逼我。”
“没有苦衷,也没有把柄,是我先找上的王大人。”
玉竹睁大了眼:“你……”
凌霄深深看她:“师妹,柳华你们几个都是安于在仇鹤门下求学,但我不是——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是心心念念地想要毁了他。”
“……假的,不可能……”
“错了。”凌霄柔情骤逝,眼神里布满了鲜见的狠戾:“十几年来,我和仇鹤所有师徒情分都是假的,只有想毁他的心是真的。”
他补充道:“不能更真。”
玉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再也站不住,一剑怒指凌霄,哭喝道:“凭什么?师父虽没生你,好歹养你十几年,你凭什么毁了他?”
“凭什么?”凌霄轻笑,“凭不共戴天的灭门之仇——你们几个从小被弃,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以为我也一样么?”
玉竹搜肠刮肚回想关于凌霄生父母的只言片语,这时才发觉每当谈到这个话题,他总是反常地沉默,以至于她对他上山前的背景居然是一无所知的。
“你们一开始就一无所有,可我呢?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是一家四口。我爹是贩卖西域香料的商贾,我娘是绵阳的本分女子,我家在绵阳城南有座四方小院,家中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如果不是仇鹤下令毒杀全城色目人,他们一个都不会死,我也不会是孤儿……你说,是凭什么?”
凌霄每说一句,眼里的赤焰就炽盛一分,重述当年拥有过又失去的人生,无异于在旁人面前自揭伤疤,看的人只见鲜血淋漓,痛的还是他自己。
他好像又看见自己牵着妹妹的手,走过绵阳城的大街小巷,街上有行人称赞传了父亲色目人长相的妹妹可爱,卖蜜渍金桔的摊贩伸手捏一把她圆润的面颊,再往她手里塞上几个糖果蜜饯。小姑娘会嚼着糖块,伸出胖胖的手掌,掌心的糖果闪着晶莹的光泽。
她对他道:“哥哥吃”。
他接过糖,用帕子替她包好,不吃也觉得嘴里发甜,就这么甜丝丝地带她回家。家里也是有趣的,院落常年晒有娘洗好的衣物,屯着各种香料,终日飘着各种馥郁芬芳,他和妹妹可以在四角天地里你追我赶、玩无聊的游戏玩上一天,直到被父母训斥着去吃饭方知停歇。
那段时间平凡而美好,他依稀记得父亲终日忙碌在外,虽不体贴但为人随和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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