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阴鸷地瞪着敖烈,水波中,他赤裸着的身体修长完美,肌肤如玉般光滑洁净,长长的头发用一根丝绦束住,偶有几缕拂在脸上,至于他的脸,简直比女人还要漂亮!
好,很好!
她果然是看到小白脸就走不动路了!
孙悟空紧紧攥着金箍棒,差一点就失去理智将棒身砸了过去,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这不是他第一次放过跟江流儿有染的男人了。
在观音寺的时候,他曾经也差点一棒子打死金池,是迦叶尊者拦住了他。
那天,迦叶与他长谈,说江流儿命中注定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尝遍人世爱恨情欲,只有这样,她才能脱胎换骨,重新恢复她作为金蝉子的记忆。
他警告孙悟空,如果想要金蝉子及早归位,就不能对她此世的种种情劫过多干预。
那一晚,孙悟空独自一人坐在观音寺的房檐上,望着月亮。
他想象着五百年前,和金蝉子一起坐在这里望月的场景,心里像是坠了一个千斤顶一样沉沉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已经等了她五百年,却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转世跟别的男人经历情劫,才能等回真正的她。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可他又有什么法子呢,从他遇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没有法子了。
孙悟空盯着敖烈,深吸一口气,将心里亟欲喷发的憋闷怒焰压了压,这才冷冷道:“你可知他是怎样的身世?”
江流儿有点尴尬地看看敖烈,又看看孙悟空,缓缓摇头,她没想明白猴子今天为什么这么淡定,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还跟她讲起了道理。
孙悟空冷漠地说着,语气中没有一次感情:“有一年,人鱼族在西海的边境叛乱,西海龙王领兵平乱时,遭到对方算计身受重伤。一个凡间女子在家门口捡了他,在家中悉心照顾。没多久,那女子便有了身孕。当时,西海战事吃紧,龙王临走之前,允诺那女子一定会回来迎娶她。那女子信了,就这么无名无分地在凡间等他,在凡间未婚先孕,是件有辱家门的事情。她忍受着别人的风言风语,好不容易才熬到了生产的日子,不成想,她生下来的竟不是人,而是一条似蛇非蛇的怪物。”
敖烈一时间惊住了:“这些事情,是我们龙宫秘而未宣的家事,你怎么会知道!”
孙悟空不屑地哼了一声:“五百年前,你还没长成的时候,我与你老子不知在龙宫喝过多少场大酒。你老子的酒品着实差得很,醉了便唠叨个没完,你家那一箩筐子破事,我听得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敖烈愣了愣,随即发出一记苦笑:“我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敢对人提起我母亲的。”
见他俊眸之中逐渐流露出一种难以抑制的伤心,江流儿目怀关切地望着他:“你不想说,就不提了。”
“我父王都敢提的事,我又什么不能说的?”敖烈自嘲似的摇了摇头,“他说的没错,那个怪物,就是我。那一个月,大雨连绵不绝,河水暴涨引发了洪涝,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村里的人见母亲生下了妖物,又天降异象,就污蔑她是妖怪变的,将她活活烧死了。
“最可笑的是,我母亲刚死,我父王就派人接我回了龙宫,一切就像刚刚算好的一样。我问父王为何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害,却不出手相救。他却满不在乎地说,他这是去母留子,龙宫并不欢迎一个血统不纯的皇子,只有我母亲死了,我是半人之身的秘密才会永远的被封存起来。可是,母亲临死前的惨叫声,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烈……”江流儿伸出手,想要握住敖烈冰凉的手,却被孙悟空炙热的目光盯得生生将手缩了回去。
敖烈也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幕,他轻轻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感激却又苦涩的笑容:“请你原谅我,我并非始乱终弃之人,只是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此生此世,绝不做我父王那样的背信弃婚之人。我与万圣公主许下婚约时,曾当着四海的神明发誓,如若有一天,我毁了婚事,便坠入畜生道。”
他说着,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直视着孙悟空:“可如今,我喜欢的人是你,就不能再娶万圣公主了。我愿意为你,违背我的誓言。可我,也理应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想做什么?”江流儿心里蓦然一跳,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孙悟空如火炬般明亮的目光灼热地逼视着敖烈:“你能这样想我觉得甚好,你阴差阳错吃了我师父的白马,那你就化成白马好了。”
“我不需要!”江流儿几乎是立刻就叫了出来。
可敖烈却望着江流儿,缓缓摇头:“大师兄说的没错,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成全既成全我对万圣公主的义,也能成全我对你的情。”
“师父。”敖烈突然站起来,郑重地向江流儿跪拜,“本就受观音菩萨的指引,要随你西行,我虽做不成你的夫君和情人,却愿意一生一世、伴你左右。”
一跪三拜,敖烈久久地伏在地上,忽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他轻攥着拳头,一道刺目的白光笼罩着他。江流儿被这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她微微侧过头去,等光散去时,敖烈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批通身洁白如雪的骏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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