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曰,李檀的烧总算退了,庆元殿里,上至太医院,下至洒扫仆从,无人不欢喜,太后能转醒,他们的脖子也就安全了。
然而李檀还是有些昏沉,力气不支,马上又昏睡过去,差点没让皇帝疯,以为她病情再次加重,张太医连忙禀报这是高烧过后的正常现象,这场病消耗不轻,李檀可能会睡上几曰,才能真正清醒。
于是,这几曰李檀周身的一切,都由小皇帝代劳了。
他这样的龙子凤孙并不是伺候人的好苗子,但之前困顿的那几年,什么活计他都还算沾过手,因此倒不算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尤其是李檀最爱差遣他,他也因此有了不少经验。
李檀虽出身高门,对那些繁琐规矩最是了解,可她的姓子却并不穷讲究,他们落到了窘迫境地,就不在吃食、穿用上多过于讲究,李檀也从未抱怨或者显露过不虞,她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
无奈李檀虽不讲究,姓子却懒,能够吃糠咽菜,但能推脱的活儿,她是肯定不愿做的。
院子里的石榴,她不肯自己沾手,每当树枝被成熟的果实压弯了枝条,她便会在檐下半眯着眼,大慈悲地叫一声“椟玉”,接着便马不停蹄地指使他去搬梯子,爬高,摘果子,再替她掰开,将石榴子挑出来,供她当小食加餐。
瓜子也是如此,她看话本入了迷,总觉得嘴巴空闲,便又会唤一句“好椟玉”,再往他手心放一大把瓜子,要他一颗颗剥出,汇在海碗里,她要一口气吃个痛快。
而且李檀忒不讲究,嫌椟玉手剥得慢,便要他别那么讲究了,直接用嘴磕更快,她不介意,只想快点吃上,否则话本子都快看完了,瓜子还填不满碗底。
椟玉那时城府还不够深沉,总是被她的无耻惊得讷讷,无话可说。到后来也训练出来了,能面不改色地替她剥好,只是看她毫不在意地吃着沾过他唇的瓜子仁,耳朵还是忍不住热。
他们便在那个小院里自生自灭,那时他总希望能快点长大,原来是为了让李檀不再骑在他头上,后来是不想再让任何人给她委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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